我有点疑『惑』不能想明白,“他长得跟先皇又不太像,玉碟恐怕也没有吧,国史上就没有他这个人。到时候拿什么来证明他是真的呢?你不要跟我说滴血认亲,这个根本不准。书上说人血跟猪血都能融在一起。就算可行,也不可能开先皇的棺吧?”
小柳楞了,然后说:“六爷自然有证据,我却是不清楚。不过,十一小姐真是有学问,连猪血跟人血会融在一起都知道。”
我摆摆手,“以前在五哥那里混翻出来看到的,说不上有学问。”
“可是,十一小姐,这里这么多书,你怎么碰都不碰呢?”
我瞪眼,“读书需要一个安宁的心境,这里是静了,可也太静了,静得能让人发疯。”我还有心思看书?
“十一小姐,恕我直言,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每日跟自己过不去也没有益处。不如就当自己真是来休养的,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看书。几年后,你就是博览群书的女夫子了。总好过把自己弄成这样。”
小柳走了,我拿着铜镜坐在床上细细看镜中那个人。
一脸苍白,往昔的红润找都找不到,而且瘦得吓人,两只眼睛大大的很突兀。是啊,吃不好,睡不好,就是十岁的孩子也会憔悴。
我这些时日,时常一闭上眼就梦到六哥失败了,林府被抄家,然后连我也被抓到牢里。甚至有一次的梦还很完整的梦到了,爹和哥哥们被斩首,我们姐妹和太太姨娘一起卖作官奴或者是流放三千里。
以前老太太除了说我清冷也说过我心思重。看来我真的是心思挺重的。
小柳不会对我说重话,只说搞成这个样子,但我自己看着都吓一跳。原来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在惨点就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形容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小柳说的对,总要找点事来做,不能让自己一味的怨怼。不然,我就真得了怪病了。
我拉响床边的铃,在晚上听来很大声,吴妈,就是那个又哑又不识字的老妈子跑了上来。
“吴妈,我要吃饭。”
她一愣,然后点点头下去了。
不知是不是老爷心存愧疚,这处别苑的用度居然是任着我花销的。不管我掀翻了多少桌饭菜,要吃一定还有。绝不会说是有份额的,要加菜需要另外给钱出去买去。
可是,谁吃牢饭能吃得香。
小柳说他吃牢饭很香,因为他就是生在牢里的。压根没有在坐牢的想法,只以为那里面就是他的家。所以,他除了营养不良,其它没什么。
当时他说的时候,我是楞住了。
“十一小姐,你只是暂住在此,你要坚信这一点。”他临去时温暖的笑,让我在这个冬夜感觉到类似亲人的感觉。
嗯,我是暂住在这里,我要相信这一点。
吴妈居然给我做了一桌火锅,满桌都是菜。你还真是省事,下锅炒都省了。不过,冬天的晚上吃起来很应景,就是一个人吃有些孤单。小柳是下午走的,然后我独自又坐了一两个时辰,于是便到这个时辰了。
“吴妈,坐下陪我吃。”
吴妈摆摆手,然后又比划一通,反应过来我看不懂,便停下了。
“这里没有别人,你坐,没关系的。我们都没处说去,不会有人责备你的。”
她想了会,然后对我比了类似感谢的手势坐下来。
“这个,是谢谢么?”
她点头。于是我学会了比谢谢。
吴妈从自己的袖子里还掏出一小瓶酒来,我说,“给我也来点。”这里没人管束,我的胆子也大起来,喝醉了大不了睡一天。
吴妈犹豫了一下,看我要发火,然后找个杯子给我倒上一点,我尝了一口,真辣,眼泪都辣出来了。不过,好像身上有点发烫。
吴妈尽责的帮我烫肉烫菜,然后自己也吃。
我们俩也不用管时间,就这样慢慢的吃,吃得浑身发热,再加上酒劲上涌,我开始发晕了。
好像是吴妈扶我上的床,当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睁眼。就是头痛得厉害,汗,老白干不是好喝的。
吴妈好像就在外头候着,听到动静就进来了,端着碗黑乎乎的东西。
“醒酒『药』?”
她点头。我先端起旁边的清水,用青盐漱口,然后再喝醒酒『药』。
从这天开始,我不再怨恨,而是每日用五个时辰看书,遇有不懂的便一并记下来,待小柳来了之后交给他出去帮我问。至于他去哪问,不关我的事。不过,他搬来的书越来越多,我发现在这里面总能找到我要的答案。
还有一个收获就是跟着吴妈逐渐学会了手语,我们俩渐渐也能聊天了。不过,她和我一样,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这样的平静日子过了半年多,夏天来了。林府又送来了裁制的新衣,但五哥要找四哥来替我看病的事也如预料般的没了后话。
小柳再来时,我不再追着他问他主子还有多久当皇帝了。我慢慢又找回了昔日在石兰苑里借书里的世界寄托心情的生活。
而且,别无寄托之下,我真的快博览群书了。从初时看话本到后来连诸子百家都看。现在在看的是《太史公书》。
忽然有一天,吴妈比划着告诉我,让我晚上不要出小楼。
“有人要来?”
吴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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