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因,周酒偏着头,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她害怕细思到最后发现,曾经那样深爱过的枕边人,忽然转性护起她对她好,又只是出于别的什么可怕的目的而精心的算计和布局。
毕竟从小到大,真心爱护她,愿意对她好的人少之又少。
哥哥忽然对她说好听话,只因为惦记她手里那点微薄的积蓄。
亲妈忽然体贴地关心起她的婚姻大事,也只是因为想要让她趁早彻底远离裴淮之的身边,在死前都要替她那仅仅养过四年的女儿扫平一切障碍。
而那个她记忆中对她最亲切最温柔,当了她四年妈妈的女人,一别多年之后忽然热情邀约,点了一桌子唤起她童年记忆的美食来慈爱招待,最终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可以主动的,永远地消失在,那个躺在病床上任性耍着公主脾气的新生女儿未来的人生里。
对她好只是因为想要她能永远的不复存在。
好像只要她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所有人的心愿都会忽然实现。
当初她要是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和宋佳妮抱错,她不会抢走宋佳妮四年的公主人生,宋家一家人不用把爱错付在她这个强盗身上四年之久,她亲妈也不用忍受长达二十年的,对心中真正意义上亲女儿的彻夜思念。
她活了二十多年,可似乎不管她存在于哪个地方,都是个错误。
周酒下意识后退一步,秀气的眉心紧皱,小臂使了点力道,终于将手从裴淮之那温热的掌心中抽出,而后划分出属于自己的安全距离,手背随意在脸颊上胡乱抹了几下,擦去方才没控制住掉下来的泪痕,眼底仍旧是透着红,戒备地抬眸睨他一眼,随后准备转身离去。
“酒酒!”裴淮之两步上前,一把将小姑娘细嫩的手臂捉了回来。
周酒努力将他控制住自己的手挥开,强压着情绪,想要让嗓音听上去不那么委屈可怜,冷着脸:“裴总请别这样叫我。”
裴淮之抿着唇,心头有气却也并不敢对着她来发,只睨着她道:“一口一个裴总,我们的关系不至于这样生分。”
“我们的关系?我们什么关系啊?一张床上睡过觉的关系吗?裴总要是想,多的是人都能和您有这样的关系,裴总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周酒杏儿眼里满是眼泪珠子,强忍着才没再掉下来。
这么久没见,没想到她气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了不少,裴淮之偏偏不敢拿她撒火,心里头堵着口气,只痞里痞气地偏过头去,气笑一声,把火气稍稍压下去后,才又回头看向她:“你现在对着我倒是硬气了,刚才给你机会,让你讨回来,你怎么就不愿意了?那女人扇了你那么多下,一下你都不敢还回去,在我这怎么就这么横?真是给你惯的。”
“你惯我?”周酒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冷笑嗤他,“裴淮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明白?刚刚我那一巴掌要是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下去,你觉得杜亚珍会放过我吗?你觉得她背后公司的势力会放过我吗?你知不知道她的那帮粉丝有多庞大多厉害,但凡我一巴掌下去,我一定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
“你知不知道网络暴力有多可怕?”周酒嘴唇止不住得微颤,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像断了线的银珠,一颗一颗掉了下来,“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可是一人一句就能把我喷成筛子,半点回击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她无依无靠,唯一疼爱她的奶奶也仅能悄悄塞给她一千块钱,应生活上的燃眉之急罢了,她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用那样极端的方式进行反击。
裴淮之大手握着她那细小的腕节,忍不住添了几分力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我在那,你管他什么杜亚珍背后公司的势力,这个圈子里,又有谁敢和我巷深作对?但凡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要他们怎么死都不知道,哪里需要你去操心这些?我完全可以给你倚靠撑腰。”
“倚靠?撑腰?”周酒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裴淮之,你所谓的倚靠和撑腰,就是让我平白无故在网上被你的两个心肝宝贝狠狠踩在脚底下整整四年吗?”
“那一桶一桶脏水往我身上泼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医院里陪着心肝宝贝,给她端茶送水。我奶奶八十多岁高龄,深更半夜拿着手机看着网上对我漫天的侮辱和诅咒,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大概是在喜迎公主殿下回国,然后精心计划着怎么样能让我迅速从天恒从娱乐圈,从你的所有生活中出局,消失。”
“而今天又是怎么了?噢,大概是上回说的,看了我们综艺直播的首秀,看到我没忍住,怼了你那心肝宝贝几句,怎么?这就心疼了?这就忍不住,急匆匆的抛下你那所谓忙得要死的巷深集团,上赶着过来故技重施,借她人之手把弄出局,让我在这个圈子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混不下去,让你的宝贝公主永远清清白白,不会再因为我受任何委屈吗?”
“裴淮之。”周酒并不想这样去想,可唯有这样想,她才能解释得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态度,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总不可能是因为爱吧?没可能的,他根本不爱她,小姑娘低声念出他的名字,却没再像方才一样看着他,只垂着头,目光停留在脚尖,“你怎么能这么可怕,也对我用这样的方式,我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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