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冯念安很凑巧的与颜小姐同到。
颜小姐是第一次来魏府,从前听说上海的警察局长背后有些势力,颜小姐是个很有新闻敏感度的人,便想,那位叫做魏知年的先生恐怕有些来头。
又想起昨天顾老板的笃定,颜小姐是个有坚持的人,却也知道这年头不是没篇报道都能顺利的发表出去,但自己即将会出的这一篇,应该是能发表的。
苍葭在会客厅得见颜小姐。
她先将自己自大学时起至如今的花样子一一向颜小姐展示,又拿数据说话:“我与魏先生相识四个月有余,魏先生这四个月都未离开上海,魏先生也不是关心时尚的人,更不会为我提供我什么杂志。相反,我似乎是大赛中为数不多没有过留洋经历的人。我今年28岁,这十几年,每年最有代表性的设计稿都在这里了,颜小姐可以全部拍下来,再对比我这次获奖的作品,是不是一脉相承。”
颜小姐仔细看了,然后抬头十分郑重地对苍道:“顾老板,我相信你。你是个心里有热爱的人。”
苍葭笑着说了声谢,令人将这些稿纸收起来,方与颜华颜小姐言归正传。
“颜小姐今日的论题是自由对吧。我这里与颜小姐提个建议,不如叫女子群像。毕竟我虽出身普通,又勤工俭学自己供自己念完了书,但不论是从前的男伴还是如今的男友,都难免给人攀附之嫌,所以我只能作为这个专访的一个板块,但不能是主体。颜小姐不如多采访几个一样您认为在各领域有一定坚持,又出身平凡的女孩子,区别于名媛,这样更有说服性,也更容易写出深度。”
颜小姐再次对眼前这女子刮目相看。
“你应该继续深造的。”开始采访前,颜小姐无不感慨似的道。
“谁让我以前是恋爱脑。”她开句玩笑,又说:“这句话麻烦也写在采访里,用来警醒世人。男人都爱看失足女从良,但其实人都一样的。”
采访十分顺利,苍葭思路清晰,颜小姐为人严谨,采访结束后又留她吃了顿饭,饭桌上,颜小姐与她道:“我这里的确还有几个人早想采访了,的确都如你所说,出身普通,但极是自立,但这样的话,恐怕下周才能成稿。”
颜小姐深知新闻的时效性,因顾老板心底无私,于是难免也有心为她打算。苍葭却豁达一笑:“这不是还有陈小姐吗,下午我就跟陈小姐商量让她赶紧先出一篇名媛、姨太太和军阀间的爱恨情仇,桃色新闻在前,颜小姐再从社会性上拔高,效果一定不错。”
“顾老板,我真的建议您有机会的话再去大学深造。”颜小姐不由自主地又朝她嘀咕了一遍。苍葭心知,这是聪明人的好意与掌控欲。
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嘱咐她,于是接了她的好意,又道:“有机会会的,不过得先挣钱,人还是得先把自己的日子过明白了不是。颜小姐,关于稿件的发布您不用担心,人人都拿我好攀附这是攻讦我,我不能白吃这个亏,不能又受了攀附的骂,又不享攀附的好处。您只管写,这篇文章到时一定能发出去。”
颜小姐望着这样样皆讲究处处皆富贵的魏府,又看着她笃定的眼神,笑着应了声多谢顾老板。
“互相成全罢了。”
顾渺渺或许还不是很长于外场,但苍葭可不一样。
颜小姐走后,在陈小姐过来之前,苍葭与冯念安对坐喝起咖啡。奇怪,她最初接触咖啡时实在不能理解这种又苦又糊的味道,后来喝惯了却觉出它的妙处来,竟一天也离不得。
“老师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有想法有决断。”于无人处,冯念安依旧习惯叫她老师。她这句话说的不掩寂寥,赵家就要倒了,赵家倒了她的任务便也完成了,估计红蝴蝶也即将大仇得报,那之后呢?她会选择怎样的人生呢?
苍葭忽然对眼前这个女子好奇起来。
“其实我今天是想推荐颜小姐也采访采访你的,但我想,除了为知年做事以外,你的本来身份和你本来要做的事,都不能让你曝于阳关下吧。”
“是啊,所以在别人眼中我只是个爱慕虚荣没甚志气的权贵情人,不值一提的。”她无端的笑了笑,却显得很悲凉。
“其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和小李掌柜接手我在上海的生意,毕竟我以后是要走的。”相信这也是顾渺渺的愿望,她从前帮你一次,自不会介意帮你第二次。
冯念安却婉拒了苍葭的好意。
“多谢老师,但我毕生之志不在于此,我立志竟先生未竟事业。”
人各有志,何况这是大志向。苍葭放下咖啡杯,与冯念安道:“你这样的人值得青史留名。”
冯念安仍只是笑。
“所以一时的流言、轻视、不甘、甚至情爱都会过去的,真没什么大不了。老师,我也是个狠心人。”
不知道为什么,冯念安说这句话时苍葭莫名的心里一撞,却不露破绽,依旧好整以暇地做着顾渺渺。
“有志气的人都是狠心人。”她温声道。
陈小姐比相约的时间晚了五分钟,一改昨天的高傲,从陈小姐踏入魏宅的这一刻起,心中已升起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放的敬意。
苍葭依旧与冯念安在会客厅见陈小姐。因之前已经征得颜小姐的同意,苍葭将颜小姐的选题以及她与颜小姐商量的布排大致与陈小姐讲了,陈小姐本就更善于写桃色新闻,本身也喜欢制造话题,闻言直笑:“顾老板是个做新闻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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