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但还是回答道:“对,我是在找,您是?”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宝岛口音。
邵春生说:“我从小就在海方路长大,这一片我很熟的,你跟我说说你家祖宅的具体样子,我或许知道在哪里。”
男人眼一亮问道:“真的吗?我祖父说是了幢欧式小楼,有三层,家里有个大花园,还有……花园的西南角有一颗巨大的玉兰树!”
邵春生一怔,这不就是自己家吗?!
他的表情被男人尽收眼底,于是对方也立刻明白了什么急切追问道:“先生怎么称呼?是不是知道我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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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春生心里开了锅,邵家别墅说起来将来还是有自己一份的,但是,要等到父母去世之后,那得等多少年啊?!自从他被赶出邵家之后,岳父对他的态度也一落千丈。
这两年他和妻子将生活质量一降再降,但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两人日子过是充满了怨恨,然而就在这时,仪表厂公转私,企业内部结构改革,邵春生被直接要求下岗了。
邵春生气得要死,他从高中毕业就在仪表厂上班,到如今,他已经46岁了,这时候让他下岗不是要他的命吗?!可是他托朋友找关系,都没有用,新的领导班子完全不接受这些人情推荐,一口气下岗了大半四十岁以上的中年职工。
每人按工龄发了一部分下岗津贴之后,就将工作关系转到了居委,跟单位一刀两断了。
这也是邵春生今天来居委会的原因。
原本邵春生心里气归气,但也不是太担心,毕竟他还有个店面的进帐,一个月有一千多块,这些收入供他生活还是可以的。然而现在问题来了,他们住的是仪表厂的员工福利分房,现在下岗了,仪表厂表示这房是我们厂的,你要住,就花钱买,要是不买,我们就要收回了。
然而邵春生夫妇原本就是由奢入简难的典型,虽然收入并不低但是却是月光族,根本没有存款,此时就更不要提买房了,夫妻俩开始急了,仪表厂给的时限是半年内要买下来,至少先交30%预付,总价八万的房款,先交两万四就行。
但是即使是两万四,对邵春生夫妇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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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邵春生看眼前这男人,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让老爷子把别墅卖了,这样他做为一家三口户籍都在邵家别墅的情况下,应该能分得到一些钱吧?!毕竟现在好多地方拆迁也是这样算户籍人头的!
于是邵春生问:“您贵姓?我姓邵,叫邵春生,你说的这处房产应该正是我家现在居住的别墅,不过现在是我父母和弟弟妹妹住在这里,你如果要买的话,可能要花不少钱,你心理价位是多少?”
那男人说:“鄙姓高,高坚,家祖叫高贵祥,是个民党军官,45年前随部队举家迁往宝岛,我这次回来是想来完成祖父的遗愿,讨回祖宅的。”他停了一下,又说,“如果贵府肯将宅子卖还给我,我愿意出三百万。”
邵春生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座金山!
三百万啊!有了这三百万,买几十套楼房都可以了!
于是他打包票能让父亲同意卖房,让高坚给了他一笔订金,拿着这笔订金,邵春生付掉了房子的钱,然后就带着高坚来到了邵家,导致了开头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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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坚和邵春生走后,邵征在家里大发雷霆,痛斥长子。
此时邵冬归夫妇都不在,邵冬归在工地,而梅迎香最近出差到广城参加全国农贸展销会去了……
邵夏茗也不在家,刚过完年,她就跟着楼爱民一起去了帝都,说是去采集古代皇家元素资料,为下一套TS珠宝饰品寻找灵感,实际上,也是去楼爱民家见个面……
他们是真的准备结婚了。
于是此时家中只有邵家老夫妇。
邵晨还在上学,没有回家。
汪老太太一边安抚着老伴儿,一边皱眉说:“春生是怎么想的?房产都是咱们家的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卖?”
邵征说:“这个逆子!当初就该让他滚出去,也不至于害得冬归浪费了大好青春!”
汪老太太想了想突然担心:“万一他们要是硬闯怎么办啊?跟……跟那个时候一样……”回想到红色十年中发生的事,老太太心有余悸。
邵征又反过来安慰老太太:“不会不会,现在国家稳定,法治社会,不会再那以前那样了!”
特殊年代里,邵征被下了牛/棚,汪云溪一个人守着三个孩子和这个家,每天还要不停的给相熟的领导写信求救,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红/卫/兵总是毫无征兆的就闯入家中,砸东西,辱骂他们是黑/五/类,坏/分子……
以至于汪云溪直到如今听到敲大门的声音都会十分紧张,邵征知道妻子不易,邵家很早就安了门铃,也嘱咐全家老少不许敲大门……
汪老太太会有这样的担心也着实是在那个年代吓怕了。
老夫妻互相安慰了一番之后,终究还是觉得不安心,左右想想,小儿子夫妻都在上班不好打扰,倒是闺女最闲,于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楼家,因为两家已经因为儿女的事早已有了联系。
楼家父母原本对于儿子要娶一个大自己十岁的二婚女人颇有微词,但是楼爱民从来就不是个会听话的孩子,加上邵夏茗到帝都玩儿的几天,并没住在楼家,但与楼家父母已经见过面,她性情豪爽,又是个社牛,很快博得了两位老人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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