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征沉默了,他现在有时确实也会后悔,如果当初不同意春生娶阎习,而是给他安排个更好些的婚事,是不是会好些?他当年只觉得要尊重儿子的想法,但现在想来,却是过于放任了。
邵曦在一旁没有开口,虽然她并不认为家世会对人有什么影响,但是,从阎习的为人来看,与她所受到的家教显然是有极大关系的。
可是阎习也只是同她父亲一样没家教,没分寸罢了,坏心思其实还是邵春生多些呢!奶奶却是看不到自己孩子的问题,只觉得都是别人的错,就像当初她也只觉得妈妈梅迎香哪哪都不好,太强势才让爸爸软弱无能,现在也觉得是阎习让邵春生变坏了……
这种极端护短的性格让汪云溪身边的人形成冰火两重天,得她欢心的会特别舒服,因为她会尽一切力量维护你,帮助你,然而,如果不得她欢心甚至被她讨厌的话,那她是不吝以最糟糕的方式让你永远也不敢靠近她的。
比如她不喜欢梅迎香时,就会逼着儿子邵冬归跟她离婚,从此不许再来往。
邵曦无法判定这样的奶奶是好是坏,但现在奶奶厌恶的人不是妈妈,而是阎习,这令邵曦有种暗戳戳的好奇,奶奶会逼着邵春生跟阎习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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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冬归将车开到红砖楼,邵征和汪云溪下车看着整个红砖楼的布置,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雅致!”
过年期间,全员放假,办公区里没有人,老两口看了一圈表示很新鲜,特别是一间间录音室,邵曦给二老简单解释了一番影视配音与广播剧表演,以及广告配音等等,听得老两口一愣一愣的,不住点头。
末了,邵征对邵冬归说:“这孩子将来不可限量啊!”
邵冬归笑着说:“也多亏了爸妈费心把曦曦接回来,不然她在湘中也就那样了呀!”
汪云溪说:“那也是曦曦有天赋!配音这活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干得了的,好!奶奶支持你!”说完白了老伴儿一眼,“现在知道夸曦曦了?当初是谁呀!觉得小孩子做不了大事业?现在瞧瞧!”
邵征干咳了两声,又叹了一声,“晨晨要是能有曦曦一半,我也不必操心了。”
他这么一叹,汪云溪也不由得愁了起来。
邵晨的成绩一降再降,现在已经跌到了全班二十名以下,几次老师打来电话,暗示如果再不加把劲,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邵征说不管邵春生一家,也确实是甩手了,但是看着邵春生直到现在尽没给邵晨请家教改善成绩,他心里又难受得紧,三个孩子因为历史原因没能养出个大学生,难道现在孙子也考不上大学吗?
听父亲说起邵晨,邵冬归心里其实是有点犯嘀咕的,曦曦这么出色,也比不上孙子考不上大学……但是他不会说,更不会放在脸上,只是笑着打茬:“爸妈,咱们上三楼去,这过年了,保姆也回去了,今儿我给你们烧一顿湘省拿手小炒!”
邵征一听,果然分心,跟着儿子孙女上楼,嘴上还开玩笑说:“你现在是老板了,还会自己烧饭菜?”
邵冬归笑着说:“当什么老板呀?都是给姐姐打工,姐姐才是老板。”
邵曦看了父亲一眼,有些意外,要是以前爸爸有点儿什么成绩都会忙不迭地汇报给爷爷奶奶听,现在居然会得藏事儿了。
邵冬归除了打理景新装潢之外,用之前赚的那笔钱中的两千万注册了一家地产开发公司,在海市的东岸拍下两块地皮。
这两块地都靠近江边旧船埠和旧渔民上岸后聚居的平屋街道,看起来毫无开发价值。
被邵冬归以极低的价格拍了下来后,一众地产巨头都私下嘲笑这个从湘省来的暴发户蠢得狠,闭着眼睛瞎投资,还要自己解决拆迁款的问题,简直就是作死。
邵冬归没理会这些人,拍下地块之后就开始跟市政办的人去谈招商引资……
这一切邵冬归都没有对父母提及。
邵曦不禁想,老爸这是一窍开,百窍通呀!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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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放假前买了许多耐放的菜在厨房里放着,肉类鱼类放在冰箱里冻着。
邵冬归切了一条酸菜炒腊肉,又蒸了一盘腊鱼,烧了一锅大白菜肉丸汤,再炒了个番茄炒蛋,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置了一桌。
腊鱼腊肉都是邵冬归托人从湘省带来的,老两口都是湘省人,离开故乡多年对于家乡的美食一直念念不忘,以往也都是小儿子从湘中来海市出差时带些来给老两口尝尝鲜,但是徐阿婆是道地的海市本地人,并不太会料理腊鱼腊肉这些湘省菜色。
如今邵冬归一桌菜倒是让父母吃到了正宗的湘省传统小炒。
邵征埋头吃得停不下来,吃完放下碗筷后,还意犹未尽地闭目回味了许久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说:“还真有几分家乡的味儿啊!”
汪老太太也说:“是啊!冬归的手艺可真好!”
邵冬归笑着谦虚了几句,给父母泡了茶水,邵曦收拾了碗筷去清洗。
邵征看着邵曦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曦曦是男孩子,我也就不愁邵家门楣后继无人了……”
邵冬归一怔,随即笑了一下:“爸,您不也说过,姓邵就是邵家人,曦曦走到哪儿,她也姓邵啊!”
邵征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理性上他受过先进的思想熏陶,知道男女平等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感情上,他又难免会生出传统的女儿嫁出去就是外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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