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干什么去了?!老实说!”邵征厉声问。
邵曦咬着唇,正犹豫要不要索性说实话算了,忽然听邵征长叹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自爱?让你补课,提高成绩,你倒好,拉着启文搞起了早恋!启文那么好一个孩子,给你带着骗家长,孤男寡女,没名没份的逛街约会……你!邵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邵曦已经含在嘴边的实话,在这一顿控诉之中噎在喉头,是苦的!
上辈子,邵曦始终觉得祖父母对自己向来是宽容宠爱的,他们似乎接受了她的一切作天作地,前提是,不丢邵家的脸,记忆里爷爷唯一一次跟自己发脾气还是因为自己被桃源高中劝退……
后来,她要嫁给曾奕辉时,爷爷已经去世了,但是奶奶还在,她也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因为曾家穷,配不上邵家,邵家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没有脸面!
仔细想想,当初爷爷似乎生气的也不是她被退学这件事,而是她丢了邵家的脸面……
就如现在……也是脸面……
上辈子,她只觉得邵春生一家极品针对自己,害自己,却依然觉得自己是被爷爷奶奶宠过的,然而,如今想来这种放纵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捧杀呢?!
邵曦看着面前的老人,忽然有种被当头淋下一盆冷水的感觉,冰冷刺骨,却也让人瞬间清醒。
原来真的,从来没有人对自己抱有过期望……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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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早恋,更不可能跟魏启文约会谈恋爱!对,我说谎了,我错了,我应该说实话,以后不会了。今天,我没有去图书馆,我去工作了!”邵曦微微抬起了头,声音也冷静了下来,平缓而坚定地回答道。
“你没有早恋,那你……你什么?”邵征下意识接了半句话却突然发现这话后面不太对劲,“什么叫工作去了?!你才多大,你做什么工作?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
邵曦说:“就是你听到的这样,我找了一份工作勤工俭学,爸爸妈妈在湘中赚钱不容易,我在海市的开销对他们来说负担太大了,所以我想找个工作,赚点钱,减轻家里的负担,毕竟老是让爷爷奶奶贴钱总是不太好的。”
“什么?你……你这孩子!谁教你的!这么大主意?邵家哪需要你这小辈来赚钱养家?你缺钱不能找我们要吗?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不是那种低保户家的穷孩子,不需要搞什么勤工俭学!马上给我把那个什么工作辞了!我不同意!”邵老先生气坏了,桌子拍得啪啪响。
“不行,邵家确实不需要我这个小辈来养家,但是我爸妈负担大,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减轻他们负担,这是孝道,您不能拦着我。”邵曦立刻回应道。
她不假思索的话却让邵征愣住了,眼前的女孩才14岁,竟然会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去悄悄找工作?稚子至孝,这在过去是足够立一座牌坊的清名啊!
邵征深吸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好,我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了,可是你太小了,外面的社会险恶,你不懂……”随后又问,“那启文呢?他知道?还帮着你?”
邵曦一愣,缓缓说:“魏启文去了图书馆,我只是拜托他给我个借口好去打工而已。”
邵征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依然坚持:“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应该读书,考大学,工作的事暂时不需要考虑,你爸妈那点钱不够你生活,爷爷奶奶还是养得起你的,没必要浪费时间,读书要紧。”
邵曦摇头:“我不是在浪费时间,我不是块读书的料,硬要读大学才是浪费时间,你们是能养得起我,可是能养多久?你们百年之后,谁来养我?”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邵晨吗?”
邵家别墅被卖掉之后,邵春生一家三口卷走了所有的房款从此音讯全无,邵征气到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此时邵夏茗已经出国数年,同样不知生死,邵冬归跟妻子已经离了婚,见这情形只好辞职回了海市,把自己刚投进股市赚下的一笔钱拿来买了一层楼,两套房给祖父母和自己父女俩居住,虽然如此一来,所有的家底都掏空了,邵冬归在海市又没有户口,只能去附近的仓库当保安门卫,维持生活。
讽刺的是,买房时,邵冬归为了让父母高兴,骗父母说买房的钱是问邵春生讨回来的一部分房款,于是邵老先生一拍板:“好,两套房,一套写我的名字和茗茗的名字,一套写你妈妈和你的名字,将来你们姐弟就都有遗产了!”
邵冬归有苦说不出,还想说:“那……把曦曦的名字也加上……”
“曦曦加什么名字,她将来总是要嫁人的,邵家的财产不能落在外姓人手里!”
“可……可是姐姐也……”
“夏茗能和曦曦一样?夏茗没孩子,这房产是给她将来养老送终的棺材本儿!”
于是……就这样,到了几年后,老先生走了,二十几年后,老太太也走了……就在知道真相的邵夏茗打算将父亲留给自己的房子还给弟弟的时候,邵春生又蹦出来,一纸诉状将弟弟妹妹告到法院,要求分割老人的“遗产”。
一番折腾下来,邵春生竟然真还就又刮走了几十万“遗产”……
邵曦不是没恨过父亲的愚孝,但是想到爷爷奶奶对自己的宠爱,也说不出什么来,然而现在想想……爸爸那样孝了一辈子,又得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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