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沈郡主见桌上已经扔无可扔,转手推了架子上的盆景。
王焕一进门,就听一声闷重的响声。盆景的碎片出其不意地迸向他眼角,他下意识侧头,一块尖锐的碎片划过眉梢。下一刻,血珠滴入眼角。
哎呀,世子!李妈妈大惊失色,匆忙唤人,不好了,快来人,世子受伤了!
沈郡主也没想到会这样赶巧,不由怔在原地。
母子俩不过几步的距离,却是谁也没有上前,只默默相对,有着李妈妈忙前忙后地张罗着给王焕止血。
对着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儿子,沈郡主一时无言,又看王焕白净的额头上这会儿血流如注,心头的火气也消了一半。
怎、怎么这么毛躁,也不看着些。
王焕任李妈妈用棉布按着伤口,垂着眼,淡淡地道:是儿子不对。
沈郡主一时无言。
王焕自幼便是如此,不会像他哥哥那样对父母撒娇,不会说好听的,生气了就把自己闷起来,被骂了也不回嘴,只淡淡地什么都应下。
怀着王焕的时候,她已与淮阳侯感情破裂,整日尽顾着与丈夫争吵,等回过头来,小儿子已经养成了这幅不冷不热的性格。
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只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无论再怎么不满父母的忽视,也不该对他哥哥出手。长子对父母的意义总是不同的,王灿一死,沈郡主只觉得她和淮阳侯之间最后那点儿情分和纽带都断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连着对这个小儿子越发不喜。
心里想起往事,又看到王焕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沈郡主心头火苗再度窜了起来:叫那个石琮秀哪儿来回哪儿去,从今以后,不许她再插手我们淮阳侯府的事!
李妈妈心头一惊,刚要开口,却听王焕淡淡地应了一声。
是。
他答应了?
不只李妈妈,连沈郡主也是一阵意外。
他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他不是喜欢那个石琮秀喜欢得要死吗?提亲不成,还特意从晋阳请到京城来。如今出了事,居然连回护一句都没有,就这么答应把人赶走了?
王焕的顺从并没有让沈郡主感觉到痛快,反而心头更加气闷。
你不用敷衍我!告诉你,淮阳侯府的产业我可以交给你,就可以收回来!我还没老,这个家我照样可以管!
她认准了王焕是在应付他,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王焕却接过棉布,抚开李妈妈的手,起身道:母亲想要收回,随时可以,令牌在我书房,回头我就叫人送来。
他说得平静,不像是气话。
可是,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是气话又是什么?
李妈妈急得脑仁疼,心说我的二少爷呦,你怎么就不能哄哄郡主,明知道她听这些会生气,还偏要说。
王焕似乎也觉得很无语,他缓慢而平静地道:母亲要什么,我给什么,母亲说什么,我都答应。若母亲还不解气,大可上书给皇上,把这世子的头衔也撤回去,儿子即刻打道回边州,绝无怨言。
你!沈郡主拍桌,你什么语气!你在跟谁讲话,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忽地,王焕笑了。
他摇摇头,笑得轻松又无奈,好似在应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母亲,他用十分耐心的语气道,您想得太多了。我怎么会以为您不敢呢?
这语气,这表情,这态度,再看看沈郡主发青的脸色李妈妈顿时就觉得疼,头疼,心疼,肝疼,肺也疼浑身都疼。
这对母子,真是太会吵,也太知道怎么气对方了。
这哪里是母子啊,这根本就是冤家,上辈子结下的冤家!
母亲若无其他事情,儿子告辞了。
说完,王焕甚至都没再去管伤口,头也不会地出了房门。身后,沈郡主一挥手,又推翻了一个花架子。
等在门口的初十听闻里面的各种响声,早就急坏了,又见王焕额头上的伤口,顿时大惊失色。
世子,先处理伤口吧,这还流着血呢。
王焕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向书房走去。
世子!您也真是,您就服个软,跟郡主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呗。本是母子,何至于此呢?您初十一路小跑跟上,被王焕瞪了一眼,识相地闭嘴。
见王焕额头上的伤口又有流血的趋势,初十忙道:世子,您不为自己想想,也想想大姑娘,她若看见您受伤,肯定会担心的!
王焕脚步一顿。
脑海中回荡起在御花园里她说过的话。
我不想你受伤。
想着女孩子仰着脸庞,向来淡漠的眼中,关心溢于言表王焕脚步不由的放慢,心头也奇迹般地平复许多。
世子?初十见王焕表情缓和了许多,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鬼叫什么?美好的回忆被初十的公鸭嗓子打断,淮阳世子不高兴,还愣着,不知道去拿药?本世子的俊脸要是留了疤,你赔得起吗?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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