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聆任之打量,宋夫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独独不太理会韩氏,韩氏知道石聆厌恶她,也不自讨没趣,鲜少接茬。
和准婆婆的第一次见面就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结束。后面的事,便是两家大人的事,她只需回去安安静静等着当个新嫁娘即可。于是石聆规规矩矩地行礼,告辞。
石聆走后,宋夫人越想越觉得这姑娘容貌个性都没得挑,绝不是传言中那样。她其实不太敢相信,这样的便宜居然会被自家捡了。他儿子如今已经被大夫盼了死刑,这辈子算是完了。娶媳妇不过就是为给宋家留个后。她本来听说石家姑娘有些毛病,还担忧来着,一个傻儿子就够她受了,再来个傻媳妇,还不累死她。只是,石聆这样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姑娘,当真愿意嫁到她们宋家守活寡?
宋夫人越想越是心虚,有些支吾地道:石老爷,我看大姑娘端庄贤淑,模样性格都很好,只是我那儿子却有些混,我很怕大姑娘会嫌弃犬子
石秉荣凝眉,哪有亲娘这么说自己儿子的?这门亲事是韩氏说的,他一听是官宦人家,便也没有太上心,直接允了,怎么这宋家的儿子有什么毛病吗?石秉荣向韩氏投去疑惑的目光,韩氏心中一个激灵,忙打圆场道:宋夫人这是什么话,公子之事远近皆知,何况宋家这样的人家,我们把女儿嫁过去也放心不是。
这倒是宋夫人点头。
若是说家世,宋家并不少别人什么,至于他儿子的毛病,的确是远近皆知。这样看来,石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这门亲事当真很好。宋夫人并没有想过,他儿子的事还真就有人不知道,石秉荣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对于别家的事向来不感兴趣,何况出嫁的是自家的傻闺女,有人要他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石秉荣也客气地道:我这个女儿从小疏于管教,脾气有些倔。日后她若有错,宋夫人尽可管教,石家绝不多言。
石老爷严重了,我看大姑娘很懂事,这样的媳妇儿打着灯笼也难寻,是我儿福气。
石秉荣有些意外,只觉得宋夫人当真是和气的人,这样看来,倒是大女儿的福气,便也跟着笑了。
两家人越聊越是投机,便直接看了黄历,挑好了定礼日子,就在五天后。宋家想得好,先下了小定,后面的事就跑不了了。聘礼都是现成的,已经搁置一年了,抬了就能走,没什么麻烦。难得的是石秉荣也没有异议,在韩氏的怂恿下,这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石聆被通知这件事是在三天后,那时候,她刚回到从前居住的小院子。
韩氏故意拖沓,不大的院子居然收拾了三天。据说她走后,这院子再没人管过,野草疯长,弄得跟鬼屋一样。石聆却在踏入这院子的瞬间,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回到了梦里的家。
梦里的场景与眼前重合,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是取代了谁,她就是石琮秀。那些记忆和感情,之所以这样深刻,是因为她亲身经历过。石聆看着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抚摸过屋内的桌椅,床榻,连触觉都和梦中重合。便是在这间屋子里,她和母亲渡过了相依为命的十年。
韩氏命丫鬟来将后日宋家就要来提亲的事说了,石聆听了跟没听一样,只是盯着斑驳的老院发呆。那丫鬟以为石聆没有听懂,又说了一遍。石聆还是没有反应。
丫鬟心里有些慌,听说这大姑娘以前是个傻儿,不会一回到这院子里,想起了夫人,又犯病了吧?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赶紧去给夫人报个信,石聆却突然开口了。
你来石家多久了?
回大姑娘的话,六年了。
六年石聆低吟,你是我走那年来的。
是她彻底从梦中醒来,灵魂回到了现代的那一年。
丫鬟以为石聆说的走是指被送去家庵的事,想她是触景生情,便也不觉得什么。不想石聆又问道:你来时候,这院子是什么样的?
啊?丫鬟一愣,什么什么样的,院子不都是这个样吗?
难得丫鬟老实,想了一阵,还是道:跟现在一个样的,只是有不少花草,桂花婶走后,花圃无人照料,都蔫了,听说大姑娘要回来,收拾院子的下人就把那些都拔了。
其实她觉得都一个样的,原来一地枯枝,不好看,这会儿光秃秃的,也不好看。
石聆抬起头来,审视这个小丫头:桂花婶子?那是谁?
丫鬟一愣,讷讷地道:是姑娘的奶娘啊,姑娘不记得啦?
她是不记得,她那时候状态十分不好,连屋子都出不了,对于她的事,杨氏从不假手他人,都是亲自照顾,所以她只记得娘亲一人。原来她还有个爱种花种草的奶娘,这样的性格,倒是难怪她能在这院子呆下去。
她人现在在哪里?
桂花婶眼睛不好,被儿子接回家里了,红瓦巷里面第三家就是,现在她儿媳妇还在咱们府上干活。
石聆颔首,松了口气。
很好,这趟石家没有白来,总算让她找到了知晓当年事的人。石聆回头对那丫鬟笑了笑:你很好,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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