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聆当即起身,恭恭敬敬地道:三金先生高见,石聆狂妄,方才多有得罪。
孙鑫见这孩子谦虚好学,态度端正,方才多半也只是出于对生人的防备和试探,倒并非她本性,又想着女孩子一人在外营生,定然吃尽苦头受尽冷眼,要承受得比男子多得多。老爷子一方面怜其年少依,一方面也对小姑娘的毅力越加欣赏。
无妨,只有一事你当真不会下棋?孙老爷子似有些遗憾。
观棋如人,他原本想想试试这丫头的棋路,杀上几轮,探探虚实。石聆三番两次推脱,他便当真以为小姑娘故意吊他胃口,却没想到,原来她非是不想,而是不会。孙老爷子本人是个棋痴,不然也不会给孙子以棋字命名,而孙大老爷单名则是一个弈字。
石聆摇头:不会。
她记忆里有围棋这个棋种,但是也只限于知道名字,并不会下。
别的棋也不会吗?象棋如何?孙鑫不死心。
石聆在老爷子期待的眼神里摇头,竟然从心里觉出几分抱歉:着实不会。
象棋她也只是略通规则,单单是知道个马走日,相走田,不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只是见老爷子不能同她对弈,竟好似个拿不到糖的孩童般,有些小情绪,石聆失笑。
她努力想了想,最终有些犹豫地道:跳棋可以吗?
跳棋不必非要捉对厮杀,适合多人参与,她倒是依稀记得家里有人喜欢玩。
不料她一开口,孙老爷子却是一愣:跳棋?那是何物?
石聆暗叫不好。
她自知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说话做事每每都效仿旁人,初时虽觉得别扭,但是很快便也适应下来,有些事还做得理所当然,仿佛早已习惯。只是偶尔还是有跳脱之举,如今一见孙老爷子的表情,石聆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地方大概是没有跳棋这东西的。
果然,孙老爷子一阵精神,用不得了的期待的眼光望着她:跳棋也是棋吧?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呢?是怎样的下法?
不过是家乡流行的一种小游戏而已,不值一提。石聆努力挽回失言。
孙老爷子哪肯放手,竟是一脸严肃:棋本就是游戏,哪有哪个棋种就高贵了?快说说,你这个跳棋是怎么个玩法?想老头子我在外行走多年,也算眼界开阔,竟从未听过。
孙老爷子不依不饶,石聆无奈之下,只好极力搜刮脑海,又取了笔墨,画了一张大致的棋盘,然后讲述了跳棋的规则。
跳棋本就是国外流传进来的,这个时代连发明跳棋的洋人大概都还没出生,孙老爷子自然没见过。听闻这种棋可以六人同玩,既要彼此合作,又要互相拆台,最终各自为政,孙老爷子觉得,这可跟生意场上的关系像极了。他顿时玩心大起,当即命人照着石聆的图纸去铺子里定制一套跳棋。
石聆看着连玩都雷厉风行的孙老爷子,有些目瞪口呆,心想她刚才多亏没有嘴欠地说一个飞行棋,实在想不到让人闻之变色的商界巨贾居然是个老顽童似的人物,一听见新鲜事物,便如孩童般刨根问题。
一晃时候不早,一老一小约好等棋盘和棋子做好,石聆必定要亲自来陪他老人家下跳棋。随后,孙老爷子又赠送了石聆一本围棋棋谱,叫她有闲暇可以研习一番。因为并不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但一看就是走了心的礼物,石聆却之不恭,并答应一定认真研读。
最后,孙老爷子一拍额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
瞧我这老头子,和你这丫头聊得投机,竟是把正事忘了。孙老爷子和颜悦色地道,聆丫头,你看我泰和商行如何?
三金先生经营,自是不在话下。
孙鑫笑了笑:不必拍我的马屁,我老啦,如今商行的生意,我已经全部交到璞玉手上。只是他年轻,资历尚浅,又缺乏经验,我便想给他寻个帮手。你这丫头粗中有细,脑子也够灵,况你们年龄相近,交流起来也没那么多辈分礼数弯弯道道。不知你可愿意?
石聆听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多谢三金先生。石聆拱手。
孙鑫满意地点头,却听石聆清楚地道:我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下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工作日几乎没什么闲暇,所以都是提前放存稿箱的,目前正在努力写后面。
大家要是有问题就问哈,我不敢多说,怕剧透。
☆、15、和解
不只周围的下人,连老爷子也是一愣。
他没听错吧?这丫头刚才说的可是不愿意?
丫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孙鑫实在是很喜欢这个规矩中又带着跳脱的,老是让人吃惊的小姑娘,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并不是要你为奴为婢,是作为璞玉的帮手,协助他处理商行诸事。璞玉是泰和商行未来的主人,你随他做事,就连下面的掌柜也要看你脸色。
孙璞玉可是他孙家嫡长,也就是孙家未来的继承人,石聆现在跟着他,等孙璞玉总揽孙家大权后,石聆可就是名副其实的掌事娘子,且掌的不是内宅琐事,而是商行大事。更不要说这一来她与孙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便是为了璞玉为了孙家,也会对她指点一二,几乎等同于收了她做闭门弟子。未来无论市面眼界,都不是窝在这小小的锦绣坊当个二掌柜能比得了的。这样天大的好事,石聆居然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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