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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等着小四服侍徐泠洗完澡睡下,司南才算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据小四说,徐泠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只是这段日子吃得太少,消瘦得厉害,得慢慢调养才行。齐安听说了这件事,转天就去打了两只信鸽,硬要送来煲汤。可信鸽的肉柴得很,哪里煲得上汤,小四又不好拒绝太子殿下的一片好心,弄得她哭笑不得。
顺利救出徐泠的第三天,沈奇从大漠带回了藩帕的情报。漠北的风霜将小沈公子那滑腻的皮肤吹得粗糙了不少,配上那一口白牙,笑起来倒是更加爽朗了。
城池大致所在地他先前便用信鸽传了回来,为了保证消息无误,他又特地带人靠近观察了三天,确定格骑就在城中,并且发现徐朗时常往返梅陇镇与大漠,最近一次就是昨天。
当日夜里,司南结束操练回到营帐,就见唐蒲离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
“你们操练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司南点点头,“徐泠被救回来之后,原西北军群情激昂,最近几天成效不错。沈将军也琢磨了一套排兵布阵,现在我感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拉开椅子,坐到他身侧,探过头看他手中的算盘,“还有几天?”
“明早徐朗与格骑必发生争吵,”唐蒲离拨了拨珠子,“最快五天,格骑可能就要起兵攻来。”
司南一头雾水地看他指尖在算盘上飞舞,“大人,你真是越来越神了。”
“只不过在计算往返大漠与梅陇镇的脚程而已。”
“可明早?”司南不解道,“那不就只剩几个时辰了吗?”
唐蒲离无声地笑了笑,抹去算盘上的数字,示意他卷起窗户。小五正在营帐外纠结地徘徊着,帐子内的烛光冷不丁掀到他脸上,让他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逛了一炷香了,遛狗呢?”
“呵呵……这不是怕打扰到二位。”小五讪讪地挠了挠头,“盯梢的十五刚才来报,徐朗已经冲出梅陇镇了,看着方向,应该是往藩帕城去的。”
“嚯,还真就这么准。”司南不得不重新佩上剑,披上外袍,整装待发正要出门之际,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身旁人也起了身。
“大人不会突然改主意了不让我去了吧?”他下意识地捂住腰间的剑。
“我跟你一起去,”唐蒲离哭笑不得道,“说好了,我不会再肆意任性了。”
他难得舍弃了那个装模作样的拐杖剑,从小五手里拿了一把三尺铁剑,也系在腰间。
“我随你一起去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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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朗再次站在了院门前。
格骑有意起兵攻城,为了安排兵防,他在大漠里多耽搁了些时日,距离上次回来已经足足九日。梅陇镇不日便要沦为战场,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冒着风险再将徐泠送回中原。
这次他特地托人从江南请来了个点心师傅,做了生煎包和豆腐脑儿,里头撒了点东西,只要哄着徐泠吃下一口,他便能将她带出梅陇镇。
可即便还没拉开门,疆场厮杀多年的直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顾不得手里的吃食,徐朗一脚踹开屋门,腐臭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翠萍横尸台阶之上,死了将近十二个时辰,胸前被箭矢利落地贯穿,正是藩帕的弓箭手常用的羽箭。徐朗跨过她的尸体打开屋门,徐泠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床榻上一滩发黑的血迹。
好像一盏巨大的铜钟贴着耳侧被敲响,咚咚咚的重响震得人天灵盖颤抖,大脑空空荡荡地什么都不剩。
能对徐泠下杀手的绝对不可能是司南——徐朗来不及细想,拔腿翻身上马,任凭几名亲信好言相劝,仍然不管不顾地冒着风沙与月色冲入大漠。
平日天气好的时候,从梅陇镇去大漠也至少要半天时间,可这次他心急如焚,顶着风沙跑伤了两匹马,竟然在凌晨之际就赶回了藩帕城中。
格骑不明白他为何去而复返,还硬是将他从睡梦中喊起来,心情极差。
他派出去谈判的女儿音信全无,徐泠除了拖累又没有半点用处,格骑在心中已经对徐朗颇为不满,也就是看他领兵作战还算有能耐,这才一忍再忍下去。
可这回倒好,大半夜把他从床上叫醒,劈头盖脸就问徐泠的事情。
“你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了?!”徐朗掐住他的衣领震声怒骂,眼睛里布满可怖的红血丝。
“混账东西,不就是个女儿吗?至于这么重要?!”格骑怒从中来,一脚踹开他,勒令左右将这个疯子制服在地,“我女儿又给人生孩子又去谈判的,哪有徐泠这么娇气?”
“那是你不看重她!”徐朗拔剑利落地砍去了几个侍卫的脑袋,一脚踹翻了桌子,拿剑尖顶着格骑的脖子,“我问你,你对徐泠做了什么?”
格骑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句尸体,冷笑一声,“徐朗,你是要反吗?”
“别忘了,你能戍守边疆这么多年与我的配合功不可没,”格骑用两指隔开他的剑,轻蔑道,“那狗皇帝赐你什劳子大将军,可你心里应当清楚,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是,我们在边疆做了十几年的戏,可你扪心自问,我没少给你好处吧?银子,情报,女人,没有我的帮忙,你怎么能在京畿藏军?”徐朗的剑又逼近了几分,穿过他的手指,在脖子上添了一道血痕,“你怎么能这样对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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