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言弯了弯唇角,走上前,接过了他的头盔,戴在头上。
这一次,她没再跟他抢驾驶权,顺从地坐上了他的车,轻轻握住他的腰侧。
而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发动了引擎,向前方驶去。
一路的风景飞快掠过,桦国繁华的闹市街头,阴雨绵绵的异国深夜,灯红酒绿的炫目,和他身上暖和的体温。
鹿言将头靠在他的背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也有了一顷刻的祥和。
直到目的地抵达,他停下了车,单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放到了地面上。
身后是安静停靠着的雪白电车,而她摘下头盔,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肯说一声:
“我走了。”
他扯了扯嘴角,无言地将她头发揉了揉,便拿过她手里的头盔,转身坐上了车,将头盔戴上。
重型机车的引擎低鸣着发动,他拧着车把手,在离开之前,终于开口:
“下次再看到人死了,记得离远点。”
话音落下后,他的身影扬长而去,风掀起了她的长发,不带走任何。
鹿言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夕阳西下,才回过神,走进了电车。
她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长椅上坐下,许久之后,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电车,在她的对面落座。
他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刻不停歇地敲打着键盘,只有金丝边框的眼镜上,倒映着一点荧光。
电车缓缓启动了,鹿言坐在长椅上,看了他很久。
直到站台就快到了,他才抬头看向她。
“不必挂念,我已经做了我想做的事,所有的。”
电车缓缓停在终点站,鹿言顿了顿,还是从长椅上起了身。
她走向车门,在下车之前,抬头看了眼他的脸。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她说着,不介怀他的毫无回应,走下了车。
身后的电车消失了影踪,鹿言仰起头,继续往前走。
她走过了绿荫小道,走过了长长的斜坡,走进了安静的住宅区,最后停在了那栋洋楼的大门外。
而门外站着一道身影,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鹿言走上前,想说什么,他便已经微笑着开口,声音依然那般包容。
“一路顺风。”
一如当年,在机场登机之前,他对她的道别。
鹿言张了张嘴,仅仅只是一个迟疑,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院子外面的大门缓缓打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穿过院子,走上台阶,推开那道虚掩的大门,鲜活的世界与嘈杂声立刻涌向了她。
端着一大碗汤的黎蓉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她就笑着说: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
餐桌的主位上,鹿振轩端坐着看报纸,鹿雪在他旁边布置碗筷,闻言也看了过来。
“你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洗手啊。”她对她说。
鹿言怔了半晌,才点点头,走进了厨房去洗手。
刚洗完手,又有三个人从楼上下来,第一个人一看到她,就过来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还长高了。”
二哥笑眯眯地说了句,被大哥赶去厨房洗手,而斯斯文文的三哥凑到她面前,神秘兮兮地说:
“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回来,待会儿上楼找我拿。你别让爸看到了。”
鹿言就笑了起来,配合地点点头。
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一家人终于落了座,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黎蓉不停地给几个孩子夹菜,谁也不落下,惹得鹿振轩说了句:“快吃吧,你就没吃几口。”
她一听,笑眯了眼,说:“我高兴,你吃你的。”
鹿言夹起一块亮晶晶的糖醋里脊,放到了她的碗里。
黎蓉顿时“诶哟”了一声,“今天怎么这么乖啊?妈知道吃,你也快点吃。”
鹿言应了一声,埋头吃饭。
将所有的一切都咽了下去。
饭桌上的人慢慢安静下来,有人放下了筷子,有人端起了杯子,又没喝下去。
直到黎蓉垂下头,率先开了口:
“言言,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吗?”
她声音忽然哽咽,“爸爸妈妈真的很后悔,没有相信你,你能接受我们的道歉吗?”
鹿言埋着头,不停地将饭菜送进嘴里,直到碗里干干净净,被吃了个光。
她才放下碗筷,抬起头,看着他们每一张脸,却只是问了一句:
“下一次,我还能做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妹妹吗?”
她话音一落,就见黎蓉红了眼眶,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鹿言终于笑了起来,也对她点点头。
“一言为定。”
眼前的世界慢慢淡去了轮廓。
万物归为了一片纯白,而她站在原地,轻轻仰头,望着那空空的天际。
在她的注视中,那道熟悉的机械音终于从上空落下:
“若是做好了准备,就去拿取你的奖励。”
鹿言轻声问了一句:
“奖励?”
那道机械音平静地回答:
“你们赢得的奖励。”
鹿言歪了歪头,云淡风轻地问:“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这一次,机械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才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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