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记忆。
“没有来。”绣娘抱着一个木匣子,走到囡囡身边,“但不管他们来不来,都一定会想着囡囡的。”
她说完,将那木匣放在囡囡跟前:“这是猫老爷当年给你的添妆。这些年爹爹和娘亲一直好好藏着,从未打开看过。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
“小神仙给的!”周家囡囡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却见那木匣里是一整套纯金的出嫁凤冠。
只那凤冠两侧是展翅的青鸟,中间却是一虎一猫,在争夺一个明珠。
“啊……猫老爷那盏灯。”绣娘一愣,立刻对请来梳妆的人道,“劳烦一会子就用这套首饰,给我家囡囡梳妆。”
“是猫老爷给的喏?您家闺女好福气。”那梳妆人感叹道,“我定然给她梳得漂漂亮亮的。”
这边梳着妆,大门处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陈录走到门边,与舟贩打过招呼后,才进了院子:“婶婶,今日我来背妹妹出嫁。门口的拦新郎环节,我也请了几位朋友来帮忙。还有那钱塘县的小徐县令,也说要来咧!”
“哎呀,阿录。你不是在苏州府忙着与那盛家的医生一起绘制微生物图集吗?”绣娘赶紧走了过来,“可别耽误了你的大事。”
“妹妹出嫁也是大事,更莫说那微生物图集,也不是一夜就能画成的。哪里能耽误什么。”陈录笑道,“过一会儿我娘和妹妹也要来,婶婶有事尽管开口就是。”
“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陈录笑道,“就是不明白老爷和七爷今儿会不会来。上次听到消息,还是山西新织机的时候了。”
“你忘啦,还有边境来的羊毛纺织技术。猫老爷……”绣娘笑叹道:“嗐。不管来不来,我们永远都记得猫老爷的恩情。”
“可不是嘛。”陈录道,“现在有些小孩子已然不记得河坊街有间猫咖了,可我们这些见过仙人足迹的人,此生都不会忘记。”
“只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外,“还是想之着,若是能再见一面,就再好不过了。”
……
傍晚吉时,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来了。
新郎家中没什么亲人了,便是那梁祝书院的大儒出面操办的弟子的婚事。那梁祝书院的学子们组成了迎亲队,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过来。
陈录与小徐县令打头,守在舟贩家门口,与人对诗。
舟贩插不上话,就在一旁乐呵呵的发喜糖与喜钱。
围观的小孩子们不懂,只要有喜钱,就开开心心的鼓掌叫好。
孩子们喊得热烈,学子们就更是上了头,小徐县令以一打十,嘴皮子利索得谁都跟不上。
打到最后梁祝书院的学子们恨不能让大儒亲自上场,那小徐县令才拱了拱手:“吉时到了,新郎官请吧。”
那新郎官笑容满面地从小徐县令拱拱手:“多谢兄台放过之恩,我这便去了。”
书生们笑闹着一拥而去,陈录也跟着往后面走,去把新娘子背出房门。
等迎亲队走远了,舟贩才一擦眼泪,笑着喊:“大家伙的入座就餐吧!今日的餐食可是那河坊街的竹里花掌柜亲自掌厨,定然让大家吃好喝好。”
“好!”
来婚礼的宾客们都笑着送上红封,在里间院子里落了座。
“哎,那上座的空位……”
宾客们小声讨论了起来:“这周家怎么回事,闺女出嫁在上座留了两空位?”
“没看钱塘县令都来了?许是留给马知府和卫所指挥使的。”
“他们家认得马知府也就罢了,哪里还能认得卫所的指挥使。”
“管人家留座做什么?有吃的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可不是。那竹里花竹掌柜多久不亲自掌勺下厨了?今日能吃上他做的菜,你们还叨叨。吃菜吃菜。”
众人埋头吃着饭喝着酒。
觥筹交错间,那上座的空位隐隐有了人影。只是喝的半醉,已然不敢确定了。
“这竹里花的手艺精进了不少。我喜欢这道西湖醋鱼。”
“那就让他来家里再给你做一桌。”
“不用啦。”那个白色鹤氅的年轻人笑道,“你都不吃的,做一桌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可以去学,到时候用昆仑那边的鱼做给你吃。”
那白发的年轻人就低着头笑了:“我学也可以。”
同桌的人醉得迷糊了,见桌上多了两个人,他就举起酒杯,口齿不清地说:“人家大喜日子,你们俩也来得太晚了。罚,罚酒!”
“对不住。路上耽搁了。”那白色鹤氅的年轻人笑得很是温和好看。
“哎哟。嗝。”那人打了个酒嗝,“你们是亲属嘛,这么大日子也不提前动身。算了算了,喝酒,喝酒。”
他们心中快乐,就喝得有些多,没多久就倒了一片。
顾长安吃饱了,放下筷子,又找白七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在座位上摆好了,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小朋友们都安安生生的长大了,我也是个老家伙了。走吧,下一个地方你想去哪里?”
“不多留一些日子?”白七问他。
“不啦。”顾长安看着满院的热闹,笑着道,“人生总要离别。停留在此,就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慢慢走着,走至门边,就如同来时那般悄然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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