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长安笑道,“若是有闲暇,我也会回来看您的。”
离了府衙,顾长安看着清透的碧空,突然就灵机一动:“我们去海边吧!”
说道海,那就必然是福建那边。
郑和带回了红薯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倒是福建巡抚很是知晓猫老爷与郑三宝的来处,既然郑三宝依猫老爷的意思从海外寻回了粮种,那就没有他拖后腿的道理。
第一年便用了近百亩地来试种。在那个罕见的寒天里,那近百亩地产出的红薯,简直帮了福建府大忙!
于是这第二个年头,福建的红薯便从近百亩地直接扩成了近千亩地。除了官田里中得热闹,便是民间也已经广发苗种。
顾长安与白七到的时候,福建天气正热,却也正是出海的好时候。
海边热热闹闹都是出海的商船。
有出海捕鱼的,有出海寻市的。
船上的船猫在市场里穿梭着,时不时就能讨到一尾小鱼吃。
顾长安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就停住了步子。
他带着长长的围帽,看不清表情。白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说:“说好的不许养别的猫猫的!”
“我们白七爷到底是从哪里找到了大醋坛子,才能整日泡在里面啊?”顾长安忍不住笑,“我只是在想,他们往船上搬土是做什么啊。”
许是因为他穿着富贵,这话一出,便有一旁的小贩解释道:“是为了种红薯咧老爷。”
“在船上……种红薯?”顾长安茫然了,“这出海需得一年的时间吗?”
“哦,这倒不是。”小贩笑着道,“您是外乡人吧,吃过红薯吗?”
“吃过杭州府的。”顾长安说。
“哎呀,您是杭州来的,那就说来简单了!”小贩一拍大腿,兴致勃勃,“这是我们这里的新风俗咧。听闻那郑三宝出海便是杭州府的猫老爷提点的。他在船头铺一层薄土中了红薯,出航时就果真风平浪静,安安稳稳的回来了。”
“您看我们这里,都是在船上讨生活的疍家仔。这海是好是坏,都说不准。能求个心安也是好的。”小贩乐呵呵的,“老爷吃过我们这的红薯不?”
“还未曾。听闻是三宝老爷从海外寻回来的。”
“是咧!去岁里可救了大命了。您来这一趟,要吃吃看咯!”
“好。”顾长安笑着应了声,又带着白七去看别的铺子。
这海上码头都是些临时铺子,卖的多是各色鲜鱼。整个码头上有着经年累月的鱼腥味。顾长安没走几步,就有些受不了这味道了。
“去别处瞧瞧。”白七低声道,“你想吃鱼,我给你抓。”
“不用啦。我只是看看。”顾长安说,“怎么都是鱼,出海没带回别的吗?”
“老爷你是想找海外的新鲜货?”鱼贩子高声道,“那您得进城啦!城里有好几家转卖海外货的铺子。您走一趟,不会失望咧!”
“多谢店家。”顾长安拱了拱手,“我们走吧?”
从码头进城,还有不远的距离。出了码头,眼前所见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浓郁的绿色在灿烂的艳阳里,显得格外的清爽。
两人没走多远,就见不远处的田边围了一群人。
他们蹲在田边指着苗,用土话大声的说这些什么。说道激动处,甚至站起来互相指着骂。
只是那语速又快又激烈,听起来骇人得很,却听不懂在说什么。
顾长安刚走进,就听一个官话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杭州府的苗。”
“嗯?”顾长安不由得止了步子。
这句话后,那群人肉眼可见的唉声叹气了起来。唯有那个讲官话的抬起头,笑着道:“这位郎君可是有事?”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顾长安问道。
那讲官话的打量了他几眼,才笑着道:“也无甚什么大事。只是这几位老农在争吵红薯的种植之法。”
“那怎么会说道杭州府的苗?”
“嗐,还不是因为听说那杭州府的苗子,是从天上来的。”那讲官话的叹了口气,“听闻那边的红薯一亩可产至少二十石,比我们这里的更甜,也更多汁。几位老农不太相信。”
“许是品种不同?”
那讲官话的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这从海外来的,和那猫老爷从天上弄来的,怎么可能是同一种苗?只是我们这里的苗子第一年苗产只有十几石,若是能弄来杭州府的苗试着种一种就好了。”
“只有一种苗并不好。”顾长安说,“若是来一个虫害,就成片成片的死。保证粮种的多样性才能抵抗灾害。”
“没想到小郎君看着是富贵人家出身,却还懂种田。先前这几位老农也是这般讲的。”那讲官话的冲他拱了拱手,“我也只是想着,若能有更多的苗产,就能养活更多的人了。有了那边的种苗,哪怕只是试着研究都是好的。”
顾长安看了他几眼,眼前这人一口顺畅的官话,人看着却有些细瘦。像个文弱的读书人。
“是个心思明澈的。”白七说。
他出了声,那人才注意到他。
白头发的少年郎,这两位莫不是……
没等他想出那两个名字,就听那黑发的少年郎问他:“杭州府的红薯我能给你,但你如何才能保证福建府不会弃旧苗,换新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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