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有些奇怪,甜中带着微苦,还有一些让虎说不上来的,让鼻子痒痒的奇怪味道。
白七凑到厨房门口,问:“长安,你又在做什么?”
“做一点柚子糖。”顾长安说,“年前也做过,你忘啦。”
年前?白七想了想:“是送小狸花上灵隐寺,你送小和尚的那个糖吗?”
“是啊,就是那个。”顾长安笑道。
年前柚子上市的时候,顾长安凑热闹去买了两个。他自己与白七都不爱吃,就做成了柚子糖送给各路小朋友。
结果谁知这一番动作似乎令人产生了误解,过年的时候各个掌柜不约而同地给他送了许多柚子。
白七爷不爱一堆柚子堆着的那味儿,顾长安也不太喜欢吃柚子。就一直堆到了现在。
眼看着猫咖每日人来人往,顾长安便想一次性把这堆柚子都处理掉。
柚子糖总是很好做,将大大的柚子剥皮,切下皮内柔软的白色皮瓤,将之切丁清洗后,放入水中煮沸。随后再捞出浸泡清洗。
清洗时,顾长安便在另一个锅中加入生灵草水与等量的冰糖。等冰糖融化入水中,柚子瓤也洗净捏干了。
这时候再将干干扁扁的柚子瓤加入融满了糖的生灵草水里,煮干水分后就小火慢炒。
炒制的过程枯燥漫长,顾长安刚准备与万界互联的观众们聊聊天,门口就传来一声哀嚎一般的:“顾郎君!”
他吓得手一抖,连忙放下锅铲走出厨房:“怎么了?”
那工部的吴中、蒯祥,与一位没有互通过名讳的年轻人正捧着一件外袍,满脸都是苍白:“火——火——”
“怎么了?”顾长安道,“坐下来慢慢说。”
“它、它烧起来啦!”吴中举起那件袍子大声道。
顾长安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先坐下来喘口气,不着急啊。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他一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壶冰镇的柠檬水:“冰的。喝么?”
几人都急出了一身热汗,一听有凉水,连忙点点头。
几口凉水下肚,浑身冷了下来,吴中才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是那蒯富的儿子,蒯祥。在那琉璃坊中磨了许多的镜片,从早磨到晚,才磨出一块符合要求的镜片。
前些日子那光的运行的课程,蒯祥没有听懂,但顾小郎君既然给出了具体的透镜尺寸,他便严格按照要求办事。
琉璃一定足够通透,大小需得足三寸……他磨废了许多,还专门寻了个磨琉璃瓦的匠人来一同探讨,最终才弄出一片成型的透镜。
小小一块镜片拿在手中,并不好直观的研究。蒯祥思来想去,就学着在顾长安那里见过的透镜,给它加了个小木框。木框上带一个把手,这样便能不碰镜片也能研究了。
他弄好之后,已然夜深,便将那枚来之不易的镜片小心翼翼地放好,待到第二日才将之拿给两位老爷看。
恰好今日日头尚好,初春的阳光不吝惜地洒落。
吴中捧着那枚镜片,都无需小心调整位置,就见那光透过镜片,在身上落下一道明亮的光点。
“成了!成了!”
“我的儿!爹的好大儿!爹就知道你一定行!”
几人欢呼雀跃,吴中感动得涕泗横流,手却稳稳地没有挪动一分。他不敢动,生怕一动,那来之不易的光点就给他动散了。
谁知哭着哭着,一股焦糊味就极快地传了上来。
他那衣裳被光照着的地方,居然烧起来了!
“吴尚书——”
“吴尚书走水了!!!”
“来人呐快救人!”
吴中看着自个儿的衣裳燎起火头,整个人都傻眼了。随从们看着好端端的衣裳突然起火,也都呆住了。
蒯祥一嗓子把人喊醒,知府府内顿时乱作一团。
“顾小郎君!这是为何啊!”吴中胡子被燎了大半,他摸着自己参差不齐的短须,有些欲哭无泪,“难道是因为我们妄窥天上,老天给了我一点小惩吗?”
顾长安失笑道:“这并非上天的警示,而是上天的提示。恭喜你们发现了一点自然变化之学。”
蒯祥脱口而出:“自然变化之学?”
“光乃何物?”顾长安笑问,“人们最初的火,来自于天上的雷光。因此今日我们书写‘光’,乃是火下有人,人上有火的字形。”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纸,写下一个“光”字:“《左传》有云:光,远而自他有燿者也。光为何能起火,火为何能照耀他人,这便是启示了。”
蒯祥若有所思:“光与火同出一源。日常被阳光照射,我们会感到温暖。而太猛烈的光,我们就会感到灼热。夏日里人中暑气,便是热气太盛所致。是以……光本就有温度,而火又能烧灼……”
他说着说着,自己又乱了起来。
顾长安却鼓励地点点头:“你们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特性,名为‘聚焦起火’。”
他将人待到院中,拿出几张练字的废纸摊开,说道:“诚如蒯小郎君所言,光本身便是有温度的。当我们用透镜将光聚为一处,被照耀的那处,就会产生极大的热量。热量太盛,自然也就会燃烧起来。”
听他这般说,吴中心下稍定。他摩挲着手掌,有些跃跃欲试:“顾郎君,顾郎君,可能让我再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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