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模样,顾长安只能笑着拿出一枚银瓜子:“劳驾,给他捏个小白虎吧。”
“好嘞老爷!”那小贩快乐得高声道,“我捏糖人你放心咧,保准捏得像像的!”
他的手很快,几个翻覆起落,一个小老虎的雏形就出现在了他手中。他却没急着上色,而是拿起了另一个人形糖模,手很快的改制了起来。
顾长安只是看了个飞燕的功夫,小贩手里的糖人就改制好了。
那小小糖人穿着竹青外袍,头发只长至肩头,额间一道红纹格外显眼。他嘿嘿一笑递给白七爷,才开始给小老虎上色。
白七把糖人举到顾长安脸颊边对比,眼里盈满了快乐的星光。
顾长安本来有些尴尬,见他这模样,又忍不住笑了,问他:“我好看还是它好看?”
“你。”白七坚定地说。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长安。
小糖人也好,霞流宝石也罢,山林的风与日暮的光都聚在这一个人身上了。没什么比得上,没什么配得起。
顾长安看着白七的眼睛,怔愣间就听那小贩喊:“猫老爷,你的小白虎好了!”
声音大得震起林间倦鸟。
顾长安一把抓过小白虎糖人,在香客们打量的目光里,拉起白七就往山下跑去。
山间的光像是他的指引,他一路拾光而下,跑着跑着就大笑出声。白七不明所以,见他开心,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宝石山下夜市已经拉开了架势。热腾腾的气息充斥在西湖岸边,人们呼朋唤友,三五成群的在西湖岸上游玩。
顾长安在人群里见到一个眼熟的人。
那个中暑昏厥的舟贩,此时正撑着舟,在西湖里摘荷放灯。他那做绣娘的妻子也在,两人带着孩子支了个小铺子,卖一些花灯绣品。
见他靠近,那舟贩立刻摆舟靠岸,大声喊:“猫老爷,你也来进香么!”
“嗯。你这几日身体还好?”顾长安问他。
“多亏了您。我现在壮实得不得了。”舟贩大笑着,又提点身边的女儿,“快,给猫老爷问好。”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小小的蓑衣,听了爹爹的话,就小声说:“猫猫……”
“猫猫在家,今日没有出来玩。”顾长安躬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你可以到店里来看猫猫。”他说完站起身,问那舟贩:“怎的让孩子在船里?”
“嗐,今日人来人往的,人多是忙,怕她在岸上被人拍了花子。不若跟着我打荷。”舟贩笑着将一捧荷花抱起,递给他岸上的妻子,“大家出来玩,都愿意买上一束花咧。猫老爷你瞧瞧,我们这摊子上有什么你喜欢的。”
顾长安就去看他家的摊子。
出去荷花与灯,还有不少香囊摆在摊上。那些香囊大多绣着眼熟的猫咪,多是金色的毛团子或者威风凛凛的小白虎。
舟贩见他看着香囊,就笑道:“这个卖得最好咧!现在大家去祈福进香都爱买这么个香囊配着。都想托老爷的福,让神仙听见咧。”
“哪能托我的福?去祈福求的是神灵,得偿所愿也是他们自己努力了。”顾长安说。
舟贩却摆摆手:“一样的一样的。猫老爷是菩萨座下仙童,求谁都一样的!”
……徐小秀才秋闱若是不能得中举人,可真对不起他这洗脑的故事。
猫老爷能如何呢?猫老爷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了。
绣娘在一边怯怯地递上一盏灯:“猫老爷来此,也是要祈福的么?可要一盏水灯?”
那水灯是一盏被薄木板托着的荷花灯,用纸扎就,并不怎么细致。
“猫老爷要写个名儿吗?”舟贩兴致勃勃地问他,“你点上灯,亲人能看到咧!”
顾长安接过笔,想了片刻,郑重地在花瓣上写了个名字。
白七见状一怔:“这是……?”
“是我以前的猫哦。”顾长安笑道,“我叫长安,是因为我父母希望我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它叫康康,就是因为我希望它能健健康康的。”
白七喃喃道:“康康……”
“嗯。大名顾康康。”顾长安把笔还给绣娘,转着荷花灯看了几圈:“这烛火燃到最后,会把莲花也点了吧?”
“会的。”舟贩连忙说,“莲花燃尽了,亲人也就收到了。”
话音一落,湖中心传来一声遥遥地:“放灯——”
顾长安手中荷花灯登时燃起细小烟火。白七看着他,轻声说:“去吧。”
河边满是捧着灯火的人,顾长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烛火推离岸边。一阵微风卷过,那写着顾康康姓名的莲花灯就极快地离开了岸边。
灯火划开平静的湖面,像一颗坚定的流星,领着所有的,承载着人们沉重心愿的水灯,缓缓飘向彼岸。
他们在河边看了许久,直到那灯火燃尽,点燃了纸扎的荷花灯。
西湖之上,点点星火燃烧,如同天星空悬,转瞬即逝。
“走吧。”顾长安转过身,“难得出城,不如去小徐秀才家看看。”
钱塘也正热闹着,高挂的灯火照得城内亮如白昼。
两人抵达小徐秀才家外,正听见小徐秀才在扯着嗓子喊:“橘子——你不能吃了——我那日问邻居,都说你太胖了!”
“呜喵!”小猫咪的反驳声响亮有力,它可听不得“胖”这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