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闲聊似的问:“对了,之后想干什么?”
窦惊澜不假思索:“给你扫房子。”
江汜原本要问的话卡了壳。
窦惊澜拉着江汜一根手指,把愣怔的人往屋里带。
他在厨房忙了一下午,现在终于在规律的动作里想明白了自己超市时候心悸难受的原因。
但他没打算说。
他不会说的。
他要等。
江汜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啊,这房子现在挺新的,也用不着打扫,你也挺闲的,不回去上课吗?”
窦惊澜在走廊停下,江汜好险撞上他的背。
他迟疑地说:“我能吗?”
江汜被他的回答震住了。
能不能?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江汜以前一直不知道他会这样顾虑。
简直像卖身给自己一样。
他的决定、他的选择,都会由自己决定……
说难听点,都会由自己支配。
我明明、我明明想让你更好,不是想拿这个困住你……
这样和你之前呆在叔叔阿姨家又有什么区别?!
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窦惊澜在话问出口那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去看江汜的表情。
江汜几乎懵了,语无伦次,快要急哭了:“你怎么会这么问、你、你当然、你当然能……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想你能在我家带到天荒地老,只要我不出事,你都在、你都整天想……”
窦惊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江汜!”
江汜停下自己越走越崩坏的思路,恼怒地挣开他:“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
你现在就从我家里出去!
可他的理智及时拉住了他。
那不就、那不就真的和窦惊澜话里的一样了吗……
江汜茫然地闭上嘴。
他就是可以随心地把窦惊澜赶出去,窦惊澜没有办法。
这本来就是单向的……
窦惊澜说的是一句事实。
江汜有些呼吸不过来。
窦惊澜没有生气,相反,他耐心极好地等了两分钟,轻轻地碰江汜的手,等到自己平缓下呼吸,才说:“还生气吗?”
江汜眨了眨眼睛,眨掉了一滴眼泪:“对不起……”
窦惊澜拿袖子蹭掉他的眼泪,说:“没有对不起,是谢谢你。”
江汜摇摇头,也去擦自己的眼泪,结果越擦越多:“我特别坏,我刚才……我不说了,我永远也不会说的。”
窦惊澜轻轻地问:“坏会让我住在这里?”
江汜皱皱鼻子,勉强接受了他的安慰,又可怜巴巴地去拉窦惊澜给自己擦眼泪的袖子:“这里永远都会有你的房间……啊,还有米米的。我保证。”
窦惊澜:“这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吗?”
江汜蔫了。
虽然房产证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这房子总归是江女士出的钱。
窦惊澜说:“那和我一起好好挣钱吧,我们都是房贷新养的奴隶,你比我等级高一点,不用现在还,可以慢慢还。”
江汜破涕为笑,说:“好。”
窦惊澜:“这房子多少钱?”
江汜:“快五千万,四千九百三。”
窦惊澜在脑内迅速算了个数,说:“就算按三十年还,利率百分之八,也……还好,大不了之后的日子都和你一起还。”
江汜把自己眼泪擦干,被他中间的迟疑逗笑了:“好,我们走了半天还没到卧室。”
窦惊澜打开卧室的门:“就在门口了。”
江汜在卧室床头柜翻出自己想给的东西,递过去。
是一张便签纸。
上面是好几串电话,后面跟着人的名字。
窦惊澜知道这些是谁,他记性很好,也眼熟。
那天江汜陪着过生日的那群人。
江汜提议道:“他们和我提好几次了,想让你帮忙辅导一下。主要是给的钱很多,还是好几个一起来。刚好让他们来这边补习,你看怎么样?你要是看他们不耐烦不出现也行,就当他们花钱上自习了……”
窦惊澜:“我接。”
声音小,江汜没听见:“什么?”
窦惊澜重复道:“我愿意,明天就可以让他们过来。”
眼前人拿到那张便签纸后,表情就变得很温和,连着语气也是。
温和得像吹着冷风的冬天里,像趴在地上睡觉的绵羊身旁的火堆,让人不自觉地安静。
江汜找不到语言去形容对方的表情。
但那种温和的视线仿若实质,像烫热的糖心,一点点把他包裹。又像温热的酒,入口温热,过喉却一路烧向肺腑。
在自己的脸疯狂升温之前,江汜说:“那不行,得让他们等几天吊着,不然不珍惜你这个辅导老师,这可是十三中的年级第一,含金量不是盖的。我先、我先去刷牙。”
一紧张,话多的小毛病就冒了头。
江汜暗暗咬了咬唇。
对方回答的声音也很温和:“嗯……你去,我一会儿去。”
三秒后,江汜站在卫生间里,撑着洗手台,看向镜子里的大红脸。
他走进卫生间之前瞥的那一眼里,卧室的灯都是暖黄色,窦惊澜打开一本书,坐在灯下。灯光将他浆洗的棕色裤子照成更浓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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