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汜的气焰迅速瘪下去,像只宴会过后被放气的气球。
窦惊澜把手里的药和饭放下来:“所以这是养病前的最后一顿,之后几天都不能吃。”
瘪气球像是被充了气,欢呼一声去拆外卖盒子。
窦惊澜一进门他就闻到焖饭的味道了。
岳医生愤愤不平地挖了一口花椰菜。
你就宠他吧!
刚才面向岳医生一直背对门口的郑悔这会儿才转过身,一副刚发现是窦惊澜的样子:“澜哥,你怎么在这?”
窦惊澜点头:“嗯,照顾江汜,他腿受伤了,你来兼职?”
岳医生学会了抢答:“嗯,下午是小悔当班,刚好他可以给江汜包扎一下。”
郑悔有些僵硬:“嗯,好。”
窦惊澜点点头,先道谢:“麻烦你了。”
接着坐在江汜一直坐着的病床上,和他挤在一起。
江汜咽下一口饭。
他两管营养液下去其实并不太饿,刚才纯属好玩故意使坏,现在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看着饭开始愁。
窦惊澜早就料到,放低声音问:“吃不下了?”
江汜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小声道:“嗯,豆包你吃饭了吗。”
窦惊澜把焖饭端过来,拿着他用过的勺子吃了一口:“没,给我吧。”
郑悔正垂头给岳医生擦桌子,抬头偶然看见这一幕,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
伤患坐在床上打游戏,窦惊澜收拾好垃圾准备带走。
江汜抽空从消消乐里朝他挥了挥手:“豆包拜拜~”
窦惊澜刮了一下他的额头:“再重复一遍,该做什么?”
江汜放下手机掰手指:“包扎、打针、吃药,剩下的时间可以睡觉,晚上等你来接我,真的都记住了窦妈妈,快去上课吧。”
窦惊澜嗯了一声,推门就走,刚好撞见拿着酒精、棉布进来的郑悔,他们互相一点头,接着擦肩而过。
两个人天差地别的待遇让郑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半晌才抬脚,走进江汜的病房。
江汜听到门响动,从病床上抬头。
这是个下午,医院的医生大多在休息,只有护士推着车偶尔走在走廊里,步子非常轻。
那个刚才狂躁过的alpha现在就侧坐在病床上,背靠墙打游戏,窗棂漏下的阳光打在他旁边的被子上,他的腿上。他上半身被光线分割,藏在屋内的阴影里。
见到郑悔进来,alpha略微坐直:“是你啊,来包扎吗。”
郑悔恍惚了一下,不着边际地说:“你怎么能不在意?”
江汜放下一直响着unbelievable的手机,问:“嗯?你说什么呢。”
他说话总是带语气词,所以和谁说话都显得亲昵。
郑悔咬了咬唇,还是问了:“你为什么不在意?我……诬陷你作弊的事。”
江汜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你竟然承认那是诬陷了?”
郑悔又不说话了。
江汜耸了耸肩,很实在:“反正我也没被诬陷到,你还被我气得不轻。”
郑悔没接话,抿了抿嘴,拿镊子和棉球给他消毒。
江汜被冰凉的酒精棉球接触到脚踝,嘶嘶抽气:“哎哎哎,求求了,轻点轻点。”
“你不是alpha吗,怎么怕疼怕成这个样子。”郑悔盯着他的伤口,一点点地清洗。他力道并不重。
江汜皱着眉低头看他:“你不怕疼?话都不能说了?”
郑悔面无表情:“我习惯了。”
他们离得近,这会儿江汜看得更清楚,郑悔比那天雨天气色好了些,但皮肤依然泛着一片不健康的死灰色,再加上身板薄,坐在这里靠近他,像一具带着死气的骷髅:“你是不是想了很久才决定要考场上告我?”
郑悔给他裹纱布的动作没停:“……嗯。”
江汜嗤笑:“真胆小。”
郑悔蓦地抬头,满是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江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和他对视:“怎么,我哪句说错了?你喜欢豆包,不敢和他告白,先想着扳倒情敌去了,关键我还不是,有这美国时间不去告白试试,和我搅花花肠子,累不累啊。”
郑悔把他脚踝略干掉的血块一并擦掉,开始拿着镊子沾小片的血点。
江汜看他包扎得差不多,劈手去抓他的手腕,抓小鸡似的把郑悔硬生生从椅子里拽出来,郑悔握着镊子就差扎进江汜胸口,眼里第一次有了慌乱,怒道:“你干什么?!”
“说话啊,”江汜盯着他,眼神冰凉又无谓,“躲什么,低着头就能缩回你的鸵鸟洞了吗?想一个学期,就只在期末考绊我一脚吗?我考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觉得我作弊,形象会在豆包那大打折扣,你就能有机会?你在搞笑呢?”
郑悔愤怒地像要夺回自己胳膊的掌控权,可alpha和omega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了,他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把手抽出来,尖利地反驳:“你不怕窦惊澜知道你这样吗?!放开我!”
“我哪样,抓一个诬陷我作弊的omega吗?照你的逻辑,我也可以说你在勾引我,被我发现了,要把你教训一顿呢。”
江汜笑了笑松开手,郑悔把镊子碰地砸进盘子里,飞快贴完医用胶带,躲瘟神一样把东西带走,匆匆推门就要走。
他在门前停住,低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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