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扬配合她的话往下说:“你叫什么名字?”
“潘雪,潘是潘安的潘,雪就是下雪的雪。”
“也不错啊。”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潘雪问:“你以前有进行过专业的心理咨询吗?”
池扬想了想,直接把之前的那几次全部归为“不专业的”,便说:“没有。”
“那好,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下什么是心理咨询。”潘雪露出非常流程化的笑。
她把心理咨询的保密性常见性什么的给池扬说了一大堆,池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最后她说:“咱们就当是朋友与朋友之间聊聊天,不用那么防备和紧张,我们的对话是绝对保密的。”
池扬说好。
“为什么会到医院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吗?”潘雪开始慢慢地问。
有些时候,池扬能在心理咨询中感觉到一种明显的,像网一样的东西。心理咨询师有一个完整的,庞大的“网”,网里装着她自己往日从书本学来的知识,然后她就会拿着这张网来捆住咨询者,把咨询者身上的问题,哪怕是昨晚少吃了一点饭,把这些都一一与网中的知识相对应。
所有的情绪在他们这里都有名词,一一对应完毕就叫“心理咨询”。
或许更好的咨询会不一样,但池扬目前感受不到。
眼看潘雪就要问到他的家庭情况了,池扬一反往常,主动地挑起另一个话题:“你觉得人生有意义吗?”
此话一出,连池扬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写着“傻逼非主流未成年”几个大字。他觉得和别人说这种事情很愚蠢,但是咨询师应该会很乐意听到这样的问题,毕竟撞进了他们的网里。
潘雪思绪被打断,一愣,随即立刻跟上他的话,“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没有的。”池扬硬着头皮。
“哦?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不然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池扬想想,“什么事情,如果你去追问,‘然后呢’‘所以呢’‘结果呢’,你就会发现这些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
潘雪想了想,“我没有理解到呢。”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池扬说,“譬如我最近在看一本恐怖小说,这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事情。我看恐怖小说,然后呢?我感受到了惊奇,或者说害怕的情绪,但这样的情绪有什么意义?”池扬顿了顿,“这个例子可能不好。再比如说,我去学一门乐器,我学了它,然后呢,有什么意义?你可以说,我陶冶了情操,可是‘情操’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毫无意义,对我也产生不了吸引。 ”
池扬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的浮动,话变得滔滔不绝,对面的潘雪如获至宝般“唰唰”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东西。
他知道自己又落入网中了。在潘雪眼中,自己这大概又是什么,精神症状吧。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他问自己。
他闭上嘴。潘雪反倒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起来,“我觉得你应该这样想想……”
池扬失去了兴致,靠着沙发,走神了。
到点的时候,潘雪站起来对他说:“你的观点很有趣,咱们下次再接着聊。”
她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到医院过后没有再做学业上的事情吧?做作业什么的?”
“怎么了?”
“没事,”潘雪解释道:“我觉得这是青少年的主要压力源之一,既然都住院休养了,这些都可以先放一下。”
“哦。”池扬说:“没再做了。”
“那就好”
池扬转身出去,汪护士已经等在门外。
见他出来,她热情地迎上来,“感觉怎么样?”
“啊,还可以吧。”
“潘老师在这方面很厉害的……”汪护士介绍起了潘雪。
池扬漫不经心,偏头去看旁边的病房。忽然路过一间没有挂牌子的病房。
他停下步子,“这是什么房间?”
汪护士看了一眼,“嗯……”
医院房门的副窗修得不高,刚好和池扬的脑袋平行,他走过去刚好能看见里面的光景。
一间舞蹈室。
他第一时间判断道,因为看见了沿着墙壁修的铁杆和一整面落地的大镜子。与医院的地砖不同,这间房子里单铺的是木质地板。
里面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穿舞蹈服的少年正弯腰伏在铁杆上,露出清瘦的脊背,看着都很硌手。
很奇妙,虽然才寥寥几面,池扬却一眼认出那是谁。
汪护士凑过来,“这是小江的活动室。”
“他一个人的活动室?”
汪护士尴尬地笑笑,“他那个,这样也有利于他的恢复……”
前言不搭后语,池扬笑笑,也不再问,目光从少年的身上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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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点进来!!!
带着池扬和江绚一起鞠躬~
第6章 六
“你是池扬的监护人吗?”
“对,我是他妈妈。”
“好,请坐。”
陆岚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医生。
“我是池扬的主治医生,我姓殷。”殷医生说,“我们目前对池扬的情况进行了初步的评估,决定采用药物和心理治疗的方式来对他进行治疗。池扬是第一次住院,第一次接受正规的药物和心理干预,所以他的情况是相对乐观的。既然他到了我们医院来,我们医院就会对他负责,尽全力去帮助他,但家属和病人的配合也至关重要。你们彼此要做好工作,全心全意信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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