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新房就用来安置陆家的来人。
临肃的流犯迁到边城后,因为有了足够的人手,外城墙终于起来了,宽和高和内城相差无几,但是前面有瓮城,上面有箭塔和排楼,外面有城栅,看上去比内城更加的有威势。
一行人坐着爬犁到内城,到城门就得下来了,主街上的雪被扫的一干二净,爬犁在里面可是走不动。
内城不大,走不远就到了地方,新房门口已经挂起了一排红色灯笼,大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囍”字,院子里面宽敞整洁,只有被风吹来的薄薄的一层雪。
正房和东西厢房前几天就一直烧着,此时里面都是暖融融的,陆家亲眷到后,直接可以住进来,厨房的锅碗瓢盆都有,日常用具也都从京城买回来的。
李青文还想在这多呆,李青宏让他先回营地那边,怕苏树清他们醒了之后找不到饭吃。
李青文是骑着马来新城的,特意绕了个远从将军府那里走过,发现后头依旧空荡荡的,不由得在心里给周丰年竖起两个大拇指。
带着皮帽子的周从信出来时吸了两口冷气,喷嚏打个不停,抬头看到一个背影有点熟悉,张嘴“哎”了一声。
李青文下马,牵着甜枣回头,叫了一声“周大哥”,然后道:“这次回来,周家捎过来不少东西,晚些时候给你送过来。”
一看他这模样,周从信就知道科考肯定过了,一边揩着鼻子,一边道:“江淙在外头,怕是得阵子才回来。”
这个李青文早就知道了,他将在临肃碰到的客商的话说了,周从信撇嘴,不以为然道:“普句人跑到森林北面占山为王,我们奉命驱逐,不愿意的都抓了起来,放心,你江大哥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李青文义正言辞的道:“我也担心边城官兵和百姓的安危。”
周从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弟弟,真是长大了。”
既然碰到了,周从信便喊了士兵驾车,跟着李青文回营地外头,把周家托付的三车东西给拉了回去。
李青文到营地里头,先去看徐青元他们三个,发现还睡着,又去旁边找方氏,把洪州来的信件交与她。
方氏也是刚从李家回来,欢喜的捏着信高兴半天,然后又小心的放了起来,她家俩儿子在边城识字,现在还没下学,得等回来才能读信。
从方氏那里出来,李青文又去看了老邢头,他还在养牛看马,精神矍铄,不过牙掉了几颗,怕以后掉光了没法大口吃肉,被逼不得不开始认真清洁牙齿。
周瑶去军中给人看病了,她不在,爱哭的丫头也在睡觉,李青文也没站,跟姑姑和表姐招呼一声便回去了。
苏元宝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一只兔子,原本正在吃草,不知道怎么的,被人捉住了,然后便被放到了热水里。
“我、我其实不好吃……”
喊了一嗓子,苏元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在锅里,松了口气,然后察觉到屁股和后背都很热,伸手一抹,脸上也是汗。
李青文端着烛台过来,看他热的厉害,给苏元宝又解开一件衣服,小家伙软软的趴在李青文的肩膀上,举着自己的手仔细的看,不是爪子。
在李青文的身上赖了一会儿,苏元宝才去后面吃饭,李青文做的酸菜炖大骨头和红烧鱼,猪骨头上面都是肉,因为浸透了酸菜味儿,一点都不腻,酸甜可口的鱼也是开胃,苏元宝就着菜盆吃了两碗饭。
李青文摸了摸他突起的肚皮,没再给苏元宝盛饭。
他吃完饭,苏树清和徐青元也回来了,俩人不知道去哪里走了一圈,回来时缩着脖子,打着哆嗦,踢掉靴子就滚到了炕上。
这两大一小都是头一次睡热炕,怕他们遭不住,李青文泡了蜂蜜水。
过了没一会儿,李正亮和李正明来了,俩人自己抱着枕头来的,想要跟苏元宝一起滚炕头。
李正明攀着苏元宝的胳膊,带着他去看外屋的尿桶,认真的说,让他晚上起来尿尿不要害怕,叫醒自己,陪着一起去。
事实上,是李正明自己害怕,胆子这东西是真不跟着个头一起长,虽然外表看,他已经是个少年人,但害怕的东西一样没少。
三个人并排躺着,六只脚丫子高高的翘着,苏元宝虽然第一次来边城,可对这里了如指掌,问家里的狗、家里的鸡、猪、羊和马,他竟然还记得李青文说过的那只受伤的狍子,听说现在还好好在营地里头养着,大眼睛转了又转。
苏树清之所以能来边城,一则是看护着侄子,二则是苏树仪想让弟弟好好歇歇,户部的琐事最多,永远做不完。
他也知道,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是吃就是睡,不用李青文陪着,他跟徐青元喝了两杯酒,扭头就睡了过去。
李青文原本最担心苏元宝,但是他显然低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精力,他累的睁不开眼的时候,苏元宝还扑闪着大眼睛听李正亮吹嘘抓鸟的事情。
睡着之前,李青文想,自己在他们这个年纪是什么样子,好像正好跟江淙重逢,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李正明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突然道:“小叔肯定梦到媳妇了,都睡着了还笑成这样。”
“不是媳妇。”苏元宝斩钉截铁的说道:“是美人!”
李正亮和李正明都看向他,苏元宝一字不差的背出了李青文省试中所作的诗和赋,还把自己夫子的讲解也一并声情并茂的读了出来,小哥俩惊讶的瞪大眼睛,怪不得小叔一直不愿意成亲,原来他喜欢的是仙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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