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野外宿了一晚,翌日再行时,发现不单风大,雪还越来越厚了。
原本只是没膝盖,现在大腿半截都快要陷进去了。
李青文觉得这里应该是个风口,因为他往森林里面横着走几百步时,那里的风和雪明显比外头的要小。
就在大家伙纷纷说去里头走时,江淙看着东边的雪地,道:“有十几匹马。”
众人心头俱是一跳,这地方怎么可会有马,难道又碰到了普句人?
“咱们还是悄悄回去吧,上次抓了普句的皇子,咱们跟普句算是结了仇,被发现岂不是得动手……”有人忧心忡忡的道。
“是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现在人少,不宜跟他们硬碰硬,早点折回去,避开他们。”
“这里离咱们驻扎的地方也不远,万一他们进森林,很容易便会碰上,得赶紧回去告诉头儿一声。”
说着说着,众人便有些慌乱,江淙一直看着东边,李青文突然想到什么,抬手就去挡他的眼睛。
他到底慢了一步,雪镜里的瞳色微变,江淙道:“只有马,没有人。”
其他人愣住了,只、只有马,那人死了?
李青文拉了江淙的胳膊一把,江淙心领神会,弯下腰看着他。
李青文盯着他的眼睛瞧,没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松开手。
李青风兴冲冲的跳下爬犁,道:“那我们去把马牵回来!”
江淙也准备去看看,其他人虽然心有疑虑,但都听江淙的。
大家调转方向,不再顶风往北走,而是向东去。
除了江淙,其他人只看到前方一片白茫茫,偶尔有两株孱弱的小树露出半截身子,哪里都见不到马的影子。
江淙在前头带路,李青文坐在爬犁上,四处张望。
往东走雪也很厚,别说人了,马腿深陷在雪里,走起来都很吃力。
见状,李青文便下来,趟着雪走。
他个头最矮,走着走着,雪就卡到了裤裆,想使劲都使不出来,李青文欲哭无泪。
见他这般,江淙就把爬犁上的铁锨拿下来,边走边铲雪,硬是铲出了能容纳一人走的小道出来。
怕他费力气,李青文便道:“哥,铲掉上面一层雪就行,只要不太厚,我都能走。”
“不费事。”江淙说着,将铁锨插到雪里,微微一豁,沙子一般的雪扬到旁边,地上只剩下比脚踝高一些的雪层。
这下,不光其他人,连马也跟着省了大力气。
往前走了好久,众人终于看到了江淙口中的马,有灰色的,有白色的,约莫十七八匹的样子,它们在雪中只露出半个脑袋,别说离远了,就是隔个二三十步,也不容易瞅见啊。
他们的靠近,让那些马有些慌张,但它们好像陷在雪里了,不咋能动弹,只是鼻子里喷出的白气更多了些。
众人走到近前,这才发现,这些马十分特别,很矮,鬃毛却很长很乱,身上没有笼套和马鞍,不像是有主的马。
周遭并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危险。
大家伙终于放下心来。
李青文则有些担忧。
他认出这些是雅库特野马,这群马中有一半都是大着肚子的,肚子里应该揣着马驹,但它们的状况看上去不咋好。有几只就那么卧在雪里,口鼻上覆了厚厚的一层白霜,眼睛垂着,仿佛随时都可能会闭上。
江淙也发现了,这群马是被困在了深雪之中。
李青风拿绳子套在其中一匹马的脖子上,那马只是摆了摆头,并没有怎么反抗。
但当李青风打算把它拽过来时,马却摇摇欲坠,前蹄一软,跪在了雪上。
“它们饿的没力气了。”
李青文说完回身,江淙也跟着,他一个人便把爬犁上的高粱袋子拿下来,然后拆开了上面的线绳。
李青文从里面捧出炒熟的高粱,递到那匹马的嘴边,跪在地上的马用舌头舔着卷着,很快便吃光了。
李青风愣了一下,撒开手里的绳子,转身用自己的皮袍兜了满满的熟高粱,蹲在雪上喂马,顺便拿掉马睫毛上的冰凌。
见状,其他人也都纷纷去拿高粱喂马。
江淙看了那匹大肚子的母马,道:“快要生了。”
他们在马厩旁边住了恁久,跟着老邢头给许多马接生,算是有了不少经验。
雅库特马冬日以雪下草为食,这里的雪厚,草却不咋茂盛,可能是消耗了太多体力,公马都饿成那样,需要更多营养的母马状况可想而知。
李青文用布袋子装满高粱放在每匹马的跟前,能自己低头吃的更好,不能吃的,便用手捧着送到嘴边。
江淙则用铁锨把周围的雪铲起来,堆成一圈雪墙,挡风。
看样子他们今天是走不了了,有人收集柴禾在旁边架起了火。
李青文半跪在一匹白色母马身前,手放了半天,它依旧不去舔食,看上去十分虚弱。
见状,江淙从爬犁上搬下一盆冻糖稀,直接放在火上烧,待里面的糖液化开,便让人按着那匹马的头,往它嘴里倒温热的糖稀。
这么一盆糖稀,不能一次都给它喝,还要分给其他母马,剩下的半盆放在一边,待晚些时候再喂。
折腾了半晌,天都快要黑了,众人在雪墙里扎了帐篷,当然,这帐篷是给母马住的,其他人都缩在雪窝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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