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如今,他的灵气早不知在时渊经脉中跑了几圈,也没让他看出来那泪痣的端倪。
而今看来,若是明灯仙尊亲手下的封印,他也确实分辨不出。
这封印下的必然极重,也绝非轻易可解。
劫楼换了个盘腿的姿势,方才的魔气凝珠令他此刻脸白的像是个死人,却依然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时聆灯毕竟和本尊五年夫妻,再加上仙庭还留了你这么个仙君,本尊倒也明白那帝子降兮的老家伙的用意。”
“那剑用魔胎的骨血打造,倒也不一定会真的要你的命,边角料还能做着镯子。”劫楼扫了一眼时渊手腕上那镯子,便是他当年把这东西放在莫回头里。
他不想看到任何有关时聆灯的东西,可事实上那真仙留在世上的物件也并不多,那些珠簪步摇封在魔宫之中,不见天日,蒙上灰尘,一如她停在人间的倒影。
“时聆灯功败垂成,原本这把剑本尊不打算取,索性也没人能用,不过你既然带了个真仙相好来,便给他用罢。”劫楼按着额角一副头痛的样子,摆摆手道:“该问的也问了,本尊就知道这么多,滚罢。”
劫楼说不理人就真不理人,时渊便也知今日再无多谈可能,就要与沈折雪离开暗牢。
只是当他们迈上长阶的那一刻,已在闭目养神的劫楼却忽而道:“是本尊搞错了,你这种体质根本不适合我夺舍,我原以为时聆灯当年说的是你。”
他闭着眼,悠悠道:“如今想来,仙庭真仙信奉因果,她当年……说的应是她的那副躯壳。”
时聆灯拿着那把渟渊剑,抹掉了微生对她的记忆,独自一人远走。
可惜她没有成功杀了邪流,最终还将渟渊剑封入微生的魂魄中。
那把剑的气息封存了近千年,直到微生死于护阵,被劫楼重新造化了身体,封印才稍有所松动,浮现了一丝痕迹。
她也许用了甚么东西作为交换,请帝子降兮的好友为劫楼续命,她没有信守承诺,那便算是给劫楼的补偿。
时聆灯便是这样一位仙,无需断绝情爱去习那无情道,每一步皆想的分明。她要维系的是此间的白日天光,要代替天道成为复仇的利刃,这是他们造化之灵生来的使命。
她一生许于太微,能给劫楼的不过一笔等价交换。
沈折雪与时渊离去后,劫楼缓缓睁开了眼。
他忽而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他与魔胎分离后,他于昏沉中似乎闻到了菡萏花香。
时聆灯再没有去做那故作亲昵的动作,她只是轻声长叹,道:“劫楼,你以后,可不要再碰到吾这般的人了……”
*
时渊与沈折雪走回魔宫,他道:“师尊,含山之役已近尾声,但帝子降兮依然不为所动,怕是那邪流灵智另有盘算,我们——”
他自觉禁了声,魔族虽算是安全,但既然邪流灵智散落邪胎在四方界各地,当年那只颐月狐狸都是其中之一,便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在识海内与沈折雪谈罢此后行动,沈折雪思索片刻,道:“有理,但一招后手远远不够,我会甄别出不会是邪胎备选之人,去秘境商议。”
时渊颔首,又道:“师尊,我想解开这个封印,取出渟渊。”
沈折雪袖中的手慢慢攥紧。
解开仙庭真仙级别的封印本就容易造成灵力激荡,仙庭真仙的灵气会尽数外放出来。
时渊体内气息驳杂,要启出渟渊绝非易事。
但渊渟剑曾是明灯仙尊拿去诛杀邪流的武器,尽管不知为何她最终失败,但这剑无疑是可与天道比肩,并被天道允可的诛邪利器。
而沈折雪的修为伴随记忆的复苏已于神魂中觉醒,可时渊却并未完全恢复,也许就是因这封印缘故。
长此以往,时渊想要再有所精益便难有可能。
沈折雪不想时渊再去冒险,千年前那些细细密密的念头在千年后还是不知悔改,依然会绕在心头。
即便再理解,再明了其中必要,却也会不忍,会不愿。
但他自己的南指月也是如此,时渊尊重了他的选择,他也不会以为了时渊好的名义去干涉他的决定。
徒弟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师尊庇护的少年,他可以为所有的决定负责,肩上也担着四方界的未来。
“好。”沈折雪道:“含山事了后,我们就去秘境解封。”
沈折雪腰间水镜忽而一亮。
他拿起后抹过灵力,对面是冯长老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出了何事?”沈折雪顿时提起了心。
要知道这戒律冯长老可是能办好事就绝不联络大家开会的类型,能让他用水镜万里传音找到自己,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确实。”冯长老看了一眼抱着两只灵兽,正苦着脸的怀狸峰主,却问了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你徒弟是魔主,他之前有没有计划过和妖族结盟?”
沈折雪抬眼看向时渊,时渊也没明白,摇了摇头。
“妖族生变了?”他猜测道。
“这倒没有。”冯长老似乎已经被震惊习惯了,十分平静道:“是这样的,妖王在我们手里。”
“什么?!”沈折雪诧异道:“怎么可能,为何抓妖王?”他还多少留着太清宗沈长老的思路,下意识委婉了一下措辞,“……那个,现在和他们闹翻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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