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换桑岐的命?”沈折雪道:“还是说你先用你的命来换?”
他叹了口气,“清风我,你已解开了与周凌的契,但也未与桑岐结兵灵契,主仆契约已毁,你眼下是可以自由来去的剑魂,不是谁的兵器,谁的仆从。”
当年周凌将清风我交给薄紫衣,薄紫衣蒙难后,桑岐炼化了它,原想将他捏成相辜春的样子,可最后化形失败,令清风我剑身损坏,人形残缺。
他抹掉了它的记忆,将其收为房中的丑奴,令它陷害严远寒,也想过将这剑灵推出去背锅。
“你可以想起来。”沈折雪道:“千年前的经历,只要你想要想起来。”
清风我摇了摇头,“不了,千年剑灵岁月,听来便是极远、极冷的过去啊。”它看了一眼薄紫衣的方向,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执迷不悟也好,为虎作伥也罢,我只求你们把他的肉身留给我。”
“你要做什么?”沈折雪皱眉道。
清风我笑了笑,此刻他的样子似乎与相辜春又不是那么相似。
它说:“我自有打算,总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也不会给你们这些做大事的添乱。”
周凌在一旁贴着薄紫衣耳边将清风我的话转达给他,薄紫衣要杀桑岐,虽也到想到千刀万剐的地步,但清风我剑灵在含山掌门身侧这般久,终究是那个秘密更加有用。
他道:“好,我留他躯壳。”
“你要做什么!”桑岐目眦欲裂,假如方才那丑奴挡在他面前时,他尚有那么几分的触动和诧异,此刻却已遍体生寒。
清风我剑灵对他的的质问置若罔闻,道:“邪流灵智曾说——‘他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沈折雪追问道:“谁?”
“我不知道,但它那时确实在太古银花的折磨中失去神志,它说,非邪非仙非魔非天道,那个孩子是不一样的,败也在他,成也在他。”
非邪非仙非魔。
沈折雪心下一紧,这说的是时渊。
“就是这样,其余的我也不明白,毕竟……”它看向桑岐,竟还是对他笑了笑,“毕竟我只是一只剑灵而已呀。”
桑岐瞳孔收缩,万万想不到这丑奴剑灵会有反噬他的这一天。
然而还未等他再次开口,周凌握着薄紫衣拿刃的手,一剑刺穿了他的脖颈。
伴随凌厉的杀伐气息,桑岐逃散的神魂消弭于天地间。
他死不瞑目,黝黑的眼珠朝着灰白的天穹。
直到最后他也不会认错,哪怕心中有些许的后悔,那也是事出有因,人们嫌他厌他,步步紧逼,将他推倒了这个地步。
决不能认错,这是他死前最后一念。
……因为一旦认错,这将是多么荒唐的一生啊。
清风我的剑身已布满裂痕,它走上前将桑岐的尸身抱起,想起那日化形醒来,人身面目还未出现损毁,它看初见人世的第一眼,是这张有几分阴郁,却带笑的脸。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笑过。
清风我剑灵想:我要一直一直留在他身边。
学着周凌对薄紫衣的那样,它低声道:“你说的对,傀儡、奴役、一晌贪欢,确实是能填补寂寞的东西。”
它用手盖住桑岐脖颈的伤,乘清风而去,消失在一片白雾中。
有人执迷,有人留恋,有人念念不忘,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往往一念生,为善为恶,一念而行。
“出去罢。”沈折雪伸手勾了一下望潮蜃的尾巴。
失了桑岐的操控,这憨憨兽遍体鳞伤,哭了一顿后竟也能呼呼大睡起来,弄得这蜃云幻境如今四通八达,来去自如。
含山脚下,太清宗众人刚给那群从雾中先一步出来的含山修士登记名单,忽感头顶天光大亮,大雾散去。
冯长老再顾不得其他,带了一队人便杀上山去,半路遇上周明归和怀狸峰主,见只有他们两人,戒律长老当场就急了,道:“还有两个没出来?!”
“别紧张别紧张。”怀狸摸着望潮蜃,安抚冯长老道:“他们去南界魔族那儿了,明晚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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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迢:便当好吃么桑掌门?
桑岐:……
清风我:哈哈,和其他剑灵风格不大一样了,见谅见谅!
谢逐春:……你真的很特别。
水清浅:好吓人QAQ
别长亭:老人家不懂你们的花样唉。
隔壁兰因剑:以牙还牙很不错,做得好,得空来我们这边学术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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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第106章 魔族
就在怀狸峰主他们走下含山山道时,沈折雪与时渊已乘灵舟去往南界。
时正值黄昏,灿灿夕阳仿佛是在地平线上鎏金,将群山勾勒出金黄的轮廓,流云追逐归于西岸。
沈折雪站在灵舟舷廊上,轻抬起手,风兜满衣袖。
他对四方界的感知愈发强烈,甚至不必睁开双眼去看,这万里广袤的土地仿佛变成了由经纬交织的灵线构成的一方天地,万物生长,而造化的灵息则在其中生生不息。
疲倦与伤痛渐而被抚平,南指月傀儡上的外伤在变浅变淡,内里虽未好完全,却也仅留下一些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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