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辜春以冰刃封住突然发难的护阵人,再反手将刚抓住的修士劈晕。
他并未在此人体内外找到傀儡线和铭印,更未探出任何操纵类的符文咒法。
此谷中覆盖着巨大的灵屏,为了给天地灵流开路,修士进入其中难免受限。
可这群人竟宛如疯狗一般,只要还存有几分意识便会上牙上爪,根本不是寻常修士的打发。
而渐渐山道上又陆续涌来更多的修士,皆是毫无理智可言的情况。
就在此时,大地轰鸣,龙骨山脉深处传来沉闷的低响。
“这是——!”
相辜春应声抬头,瞳孔骤缩。
这是一方大阵开启的地脉回音。
“娘|的!”被挠的护阵人是个阵修,他爆了声粗,不可思议道:“一方先开的话,邪流不就……”
他竟一时不能说下去,而相辜春亦明了他的未尽之言。
清澈到有几分妖异的天空刹那间便被乌云掩盖,那黑云如万马奔腾,向西方汇聚而去。
天地变色,山川哀鸣。
四方界的地脉蓦然出现的大洞必然会引动邪流汹涌流去,没有另外两处的分担,西界地脉将宛如一只薄皮瓷器,迅速崩裂坍塌。
随着涌入此地的修士越来越多,空气中似乎荡开了一丝奇异的波动。
相辜春闻不到任何气味,但他登时面色大变,道:“是邪息!立起灵屏护体,不要被他们抓伤咬伤!”
他们猛地明白过来,其实修士们的异样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几乎无法在这清圣之地将二者联想。
那正是吸入邪息感染后的邪化之症。
一道冰屏和火焰直冲云霄,轰然巨响中山道整个坍塌,是上方修士在阻止邪化之人往下蜂拥。
可伴随一条水龙抬起了庞大威武的身躯,山崖上竟如下活人雨般呼啦啦掉了上百人下来。
“难道那位真仙也……”护阵修士猜想过无数意外情形,打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人会突然倒戈。
可这感染也来的太过匪夷所思,这些修士们方才还与他们道别,这不到一个时辰里居然就全数邪化,未免教人心惊。
而从下来的同道们伤势便可看出山巅战况之惨淡。
相辜春甚至看到一人半个头颅都凝在冰中,却还要在窒息前提刀砍人。
黑云压顶,天地灵气紊乱,相辜春放出纸鹤冲上灵屏顶端,只见一个巨大的涡旋正在西方天穹缓慢成型,而在呜咽般的山鸣声中,还夹杂着浪潮翻卷的水声。
相辜春心念急转,对护阵人道:“西界崩塌,一切将不可挽回,三宗阵法回响,我们要先开太古封邪!”
“可那西界不开阵法又有何用!”
“相掌门!”
护阵人被一道剑气冲的后退,然而到了此时此刻,他们也依然绝对听从于阵眼的决定。这是他们立的血誓,与阵眼共存亡,与大阵共存亡。
相辜春跳上阵台,磅礴铺开的灵气将邪化的修士扫出几丈远,不少人更是被嵌入了山壁乱石中。
“那便在开阵后,将邪流往北方引——”相辜春双手捏诀,冰刃割破手腕,成股的鲜血流入石雕阵纹。
霎时灵气爆冲,源源不断的血液将石台的凹槽缝隙填满,勾连出一面巨大的血光阵圈!
护阵人经过多日训练自有默契,他们心知相辜春如今的选择已是眼下唯一的方法。
如今他们根本来不及冲上山去一探究竟,四方界地气同气连枝,一旦西界崩坏,平衡打破,灵气流散鬼气上涌,再加上邪流灌顶,他们将没有再建一次大阵的机会。
相辜春吟罢阵诀,双目赤红,道:“诸位,拜托了。”
符修高呼一声,符篆如蝴蝶飞出,她身后的阵修点穴止血,咬牙道:“放心,相掌门,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以血为笔,以灵为引,相辜春调度全身灵气,烧起毕生修为,万里山川嗡鸣绵连,灵气翻腾于结界边缘,刹那间连空气都仿佛变得黏腻浑浊,一个巨大的地脉凹陷成形。
几乎是不差半分,东界做出了与他们相同的选择。
那盘旋在西界上空的涡旋慢慢停止了旋转,黑云的边缘如泡了水的棉絮开始溃散分离。
而那发疯般被吸引而来的邪流也多了无数的分支,向他们两界奔来。
相辜春的双腕间蜿蜒出虚幻的藤蔓银花,入目所及的符文血槽中更是被花枝淹没。
——太古封邪,启阵!
一道璀璨银光如寒刀刺入穹顶,将晦暗如黑夜的天空映得如曙光破晓,一瞬大亮。
相辜春浑身撕裂般的疼,那痛感比直接将神魂碾碎还要剧烈,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脏被锋利如刀的枝蔓寸寸分割,血液蒸腾成飘散空中的一片片清圣的花瓣。
奔涌的水声自四方而来,十位护阵人,没有一个人有离去的念头。
此刻大阵开启,阵眼完全失去战力,而他们要面对的却不仅是邪流扑面,还有那些妄图去斩杀阵眼的同道修士。
刀光、剑影、符术、音波,无数的灵气术法交织在这方幽谷绝境之中。
相辜春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全部的灵力,他几乎分别不出是自己在操纵灵阵,还是灵阵在操纵他。
银枝花纹在他皮肤上攀援,几乎要突破这具躯壳的束缚冲杀出来,但又被转换法阵死死禁锢其间,教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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