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孩子心思的确缜密,脑袋是真灵活。
但说实话,陆老爷原本不怎么在意陆撼城的养父母那边,现在却很不喜欢陆撼城跟养父母家这么亲近,只是打个电话过去,也不知道听见那边说了什么,就吓得眼眶都猩红起来,执意要回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以后若是陆撼城当真继承了他一手创立的连锁酒店,这么多这么大的家业,以后是不是还得分那边一份?
然而想是这么想,陆老爷子电话也打了,打给那边认识的房产项目老总,又让老总给认识的人打个电话,去霖县瞧瞧。
结果没多久,那边的老总就反馈了个消息:“老叔,你还叫我找人,市里早就组织人手过去排查了,有警局的点名了你孙子那家要派人去看看,副市长也派人过去了,说是你孙子一早就打电话拜托人家去看看,然后给他说一下情况。”
“你这孙子,以后,啧啧,出息得很,不得了。”
陆老爷子嘴上说也就这么回事儿,挂了电话,倒是笑了笑,像是没料到一个少年这么大的本事,不过一琢磨又似乎没有哪里不合理,本身就是拿奖大户,颁奖都是副市长颁,这人脉可完完全全跟他们无关,完全是人家小孩自己的本事。
且不论这边的陆家多少人心里怎么想,已经在火车上站着的陆撼城是一概不理。
两天一夜的火车,中途转车,换乘,总共四十四个小时,少年都是站过来的,没睡,整个人高度紧张,双眼熬得通红,抵达市里当天,天气阴,小雨。
这两天市里所有能拜托的人,少年都找了一遍,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唯一一条从市里前往霖县的马路被斜坡的泥土冲毁,要清理淤泥让车过去,起码要半天,问题是雨一直不停,清理工作就无法展开。
少年人找上回认亲时住的宾馆老板借了辆自行车,穿着老板送的雨衣,在傍晚六点坐朋友的车抵达施工路段,然后背着自行车绕路从山下丛林绕过去,最后骑自行车前往霖县。
坐大巴要两个小时的车程,自行车需要骑将近六个小时,中途还有无数零落的石头,磕着自行车的前胎便让他连人带车地狠狠摔下去,但这仿佛也不算什么,只要车子还能骑,他爬起来就继续蹬!
夜里十二点,雨还在下。
霖县是山城,一下雨便到处都是水雾,平日里温和的日照与彩虹是霖县雨后独有的美丽。但也有这种时候,铺天盖地的雨幕笼罩山城,茂密的后山树林是张牙舞爪的黑洞,时时刻刻提醒着谁,或许会再度吞掉他的宝藏。
药厂后山脚下不足百米处是加固水土用的防护林,防护林后是六层楼高的单位楼,夜深时处处都没亮灯,唯独一楼小院子的灯泡亮着。
而紧靠着小院子的卧室里,发烧的顾眠正在翻看漫画。
他伤口发炎了,那日糊里糊涂的上药,没能阻止感染,第二天就化脓,现在被奶奶闺蜜的护士女儿重新清洗消毒上了药,但也疼得顾眠睡不着。
好像有无数的小针不停不间断地刺向他的小腿,他抓也不能抓,挠也不能挠,整个人处于不上不下的焦躁状态,心跳也格外的快,很不舒服,就像是两只耳朵被什么蒙住,听什么都听不清,时间也好像被加速,世界都有种虚无的可怕。
从前他是不会遭这样的罪的。
他连剪指甲都不是自己剪,别说摔跤,就是冷风刮过来,先吹的都不是他。
顾眠又开始想念他的亲密发小。
想念到很怕自己会在这种不舒服的夜晚一睡下去就醒不来,见不到陆哥最后一面,也怕自己睡着了,信号好了,接不到陆哥的电话。
他还想着自己今天因为不舒服,刷牙都少刷了十下,牙膏的橘子香气,也不知道有没有留存些许。
老旧台灯迷离着昏黄的光,像是模拟月亮,落了温柔的薄纱在少年身上。
少年身形单薄,半垂着浓密的眼睫,侧颜是冷清姝丽的精致模样,他瞳色纯粹,不开心的时候尤为令人动容,此刻却被窗帘外、小院子里的人影惊扰,颓然睁大,喊了一声:“谁?!”
少年怕得要死,要是小偷的话,他一条腿不能用,打不过可怎么办?
结果屋外传来熟悉的敲窗声:叩叩叩。
规律的三下,克制又冷静的三下。
顾眠身体都瞬间超前倾去,不敢置信地脸颊飞起两瓣灼人的桃花,单腿跳着连忙去给人开门。
“陆哥?!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
顾眠没能说出口,这句话被眼前的一切给堵在喉头。
只见高他大半个头的陆撼城像是一路捡破烂回来的一样,裤腿全是泥巴,脚上鞋还丢了一只,背上背着黑色背包,双手虚脱地垂在两侧,雨毫不留情地落在陆哥头脸上,雨珠滚成雨柱,从高峰般的鼻梁处分流,还有的落入陆哥满是血丝的深目里,又流出来……
顾眠忽地鼻头一酸,上下看了看陆哥,只觉得陆哥好可怜,想问陆哥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那边亲生父母对他不好,不要他。
可顾眠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是唰一下子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声音软绵绵地,像是撒娇,也像心痛:“陆哥……”
第24章 体温
将近两天两夜没睡的陆撼城伸手捏着顾眠的下颚,左右好好看了看,最终冰冷的视线落在顾眠缠了绷带的雪白小腿上,随即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胸口重重起伏了两下,然后捏着顾眠的双手手腕就往顾眠最有肉的地方、他觉得不会很疼的屁股,狠狠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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