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干什么去了?一周的零花钱没了,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家,知道了?”
弟弟顾鼎哭嚎着:“马上!”
顾眠‘啪’地挂断电话,盯着电话两秒,不开心地跟爷爷奶奶说自己困了,去睡觉,又让小妹别玩了,早点睡,便回了房。
他回房后,客厅的电视声音立马减小,房间里安安静静地,他爬上床,扭头就能看见窗外的小桌子和板凳,想起自己傍晚去查了资料后,鬼使神差去坐在陆哥坐过的地方,瞬间身体的血液又被阴火点燃似的,烧得他不好意思极了,干脆裹着被子把自己埋起来,但很快又钻出来大口大口呼吸夏夜微凉的空气……
少年自己折腾自己了许久,又看了看床头柜的电话,水色潋滟的眸里淌过委屈的神色。
“妈的陆撼城。”漂亮少年嘟囔着,“手机掉了吗?”
他忽地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人表演了一场戏,另一个主演指不定跟他拿的不是同一个剧本,不然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之前去认亲,一下午打八百个的!
外面有那么好吗?才离开一个下午,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顾眠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不留神,居然到了午夜时分。
弟弟顾鼎老早就回来哭哭啼啼敲门认错,他装睡没答应,现在家里人大概都睡着了吧?
顾眠悄悄坐起来,摸着黑开了灯,然后坐到自己的书桌旁翻找出陆撼城给他拿来的高中地理课本。
本意是想拉他一块儿预习,结果他的小老师跑出去了,学生别说自觉自习,第一次翻开地理课本,也不是正经学习的架势,而是直接翻出了中国地图,傻乎乎地眨了眨睫毛格外浓密卷翘的眼,在上面寻找上海跟霖县这两个地方。
上海靠海,在边边上,一眼就看到了,可霖县呢?
霖县是四川里面的小城市,地图上毛都看不到一个。两者隔着好多地方,少年一个个数过去,每个都是他只听说没去过的城……
他的陆哥是要穿过这些地方抵达上海吗?听说是坐火车,要坐多久?从霖县到市里都得两个小时,坐汽车去隔壁省得一整天,那么到上海,是不是得三四天?
陆撼城得三四天后才给我打电话吗?
顾眠盯着地图,手里的铅笔在上面把两个省份连在一起,画啊画,最后笔愤怒地被他丢掉,气塞塞回到床上,心想自己在这里睡不着陆哥也不知道,干嘛要折腾自己身体?明天要是不舒服,难受的可是他自己。
如是想完,顾眠开始数绵羊,但每个绵羊刚开始还很正经,后来个个儿都顶着陆哥的脸!
救命!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直接被吓醒,眼泪汪汪又把灯打开,缓了缓,这回不数羊了,他尽量放空大脑,结果将睡未睡之际,模糊的梦境裹挟着瑰丽的春池盛宴朝他袭来。
隐约能够看见这梦里是两个少年抱在一起做坏事儿,不知道用的哪里,但被抱的人长着他的脸,另一个长着陆哥的背影,有着高挑结实的身材,没错,就是陆撼城。
顾眠‘啪’再度迅速打开大灯,愣愣地红着脸发呆,活像跑了八百米长跑的小偷,心虚又彷徨,自首都没地方。
但这回……是真的睡不着了。
顾眠人生第一次失眠,是2000年七月十五日,聒噪的虫鸣伴随晚风徐徐入室,往日陆撼城总爱过来蹭个床,顾眠迷迷糊糊开门让人进来,然后立马倒头又睡,被人搂着都乖乖的,甚至更加安稳。
今夜无人前来蹭床了,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早上起来对着从小对他便格外纵容的兄弟发起床气,也没办法吆喝一声,某人就说来了,然后一块儿四处溜达玩闹。
奇怪。
明明陆撼城离开的时候,他并不觉得伤心,现在却是真切地感受到空荡荡的难过,明明很清楚只是离开几十天就回来,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是他求陆哥走的,但是怎么办?
现在,此时此刻,少年觉得孤单……
要是陆哥也睡不着就好了,不然就他一个人睡不着,多不公平?
怀着乱七八糟的委屈,留在山城的漂亮少年不知不觉在天快亮时总算睡了过去,以他嗜睡的程度,一觉睡去下午都没有问题,但上午九点太阳晒屁股的同时,床头柜上红色的座机劈里啪啦响起了铃声,炸得顾眠翻来覆去哼哼唧唧去接电话:“喂?您谁呀?”
顾眠声音黏糊糊,鼻音极重,有种克制的礼貌,哪怕起床气超重,也是温柔的语气。
电话那头嘈杂不已,像是在闹市,到处都是人说话交谈的笑声,还有打牌的声音,间或远远的有人叫卖盒饭。
“我,你说还有谁?还没起?怎么我走了你睡得好像更香啊,顾眠。”
“是啊!我他妈睡得超香的!”顾眠一听是害得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礼貌喂了狗,仗着罪魁祸首给的纵容,骂完就把电话挂断,顺便扭了个身子,把屁股对着电话那边。
第14章 别哭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陆撼城在绿皮火车上的连接处,一边看着窗外一山重一山的景色,一边拿着手机失笑,片刻后又咬牙切齿拨回去。
绿皮火车通往湖北武汉,到时候转乘飞机去上海,如此路线最为便捷,陆撼城无所谓,其实怎么走都行,但是本来他打电话过去是准备训那病秧子一顿的,就这么被挂了电话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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