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翰用冷水泼着脸,闻言,似乎是被呛了一口,从鼻尖里呛到了眼眶,令他眼底灼热。
“你想我找你吗。”
“嗯。”
骆明翰抬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唇,将目光瞥下,“那妙妙是想我了吗?”
缪存这次安静了更长时间。好难受,这三个字令他浑身都觉得难受,令他无所适从,令他在夜晚的寒风中也发着热,他咬着内唇用力半晌,才说:“……想你了。”
真是比打仗还艰难的三个字。
骆明翰这次笑出了声,手攥紧了剃须刀:“我也很想你。”
“我明天就回来了。”
“真快。”
缪存怔了一下,气鼓鼓的,“什么,你竟然嫌我回来快。”
骆明翰觉得自己不能笑,一笑,心口就会被牵扯得发紧。但他又真的想笑,于是笑里便带了疼,“没有,我希望你下一秒就回来。”顿了顿,叫他一声“宝贝”。
这通电话的尺度有点超标了,缪存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不正常像发烧一样。他吹了好一阵子风才敢回去。
电动剃须刀的声音在静谧中嗡嗡运行,骆明翰刮干净了胡子,整理了好了仪容,勉强恢复到了人样。在这短暂的十分钟内,他想通了一件事。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缪存是喜欢他,而非骆远鹤,隐瞒身份反而是怕他多疑,怕他多想,怕他患得患失。他从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告诉过缪存了,他最讨厌有人把他跟骆远鹤弄混,那句话一定是把缪存吓到了,他怕自己说不清,干脆就把自己跟骆远鹤撇开。
他手镯上刻的,是LMH,是骆、明、翰。
再怎么拼,也拼不出骆远鹤的。
至于生日……那时候他对缪存不过是玩一玩的态度,他的妙妙那么敏感,一定早就察觉到了。妙妙也是会伤心的,伤心了便会求自保,不让自己太投入。所以他才会选择去给骆远鹤过生日,而不是他。
后来知道了真相,不是把礼物补上了吗?连同「生日快乐」四个字,还额外补了新年礼物。
骆远鹤对他很重要,但并非爱情。正是怕这份重要伤到骆明翰,所以才选择了隐瞒。
缪存,怎么可能会是把他当作骆远鹤来爱的呢?他们天差地别,而且骆远鹤都邀请他去法国了,如果他真的喜欢骆远鹤,一定会等到去法国表白,对不对?怎么会跟他在一起,怎么会几次三番去见他父母?就算是当成替身随便谈一谈,那也意味着把骆远鹤永永远远地推开了。谁会做这种不合逻辑的傻事?
所以,缪存爱的人,确实是他。
逻辑是不会骗人的。骆明翰抽出领带,慢腾腾地系着,逻辑是不会骗人的,没有一个谎言可以自洽构序于逻辑。
逻辑是不会骗人的,从逻辑上推导,缪存爱他,而非骆远鹤。
逻辑万岁,骆明翰拥抱逻辑。
逻辑万岁。
骆明翰系好了领带,走出了门,走到了星空下,才蓦然想起,现在是晚上,他发的哪门子疯,打什么领带穿什么西服上什么班?于是又回去,把衣服一件件剥下了。精于用逻辑思考的大脑却隐隐不安。他似乎忘掉了更多的、致命的细节。
但那又如何呢?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手镯上的LMH三个字属于他,这桩爱情便能站得住脚。
飞机是晚上落地的,骆明翰去机场接人,问缪存小姨一家还好吗。
“好。”
骆明翰忍不住笑,引擎的轰鸣声中,他看到缪存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看着还很疲惫,脸色也苍白着,中和了他身上的冷峻和盛气,变得很温柔。缪存没说话,垂着眼,隔着中控别别扭扭地挤进他怀里。
骆明翰的心跳骤停,一双手半举着,不知道是该落在他肩上,还是把人客客气气地推开。
半天没动静,缪存松开了环他腰的手。
骆明翰脸上的笑意很淡:“不再多抱一会?”
“你又不想我。”缪存不看他,看显示屏上地图的红箭头。
骆明翰扣住他的下巴,轻轻迫使他的脸转向自己。
他一点都没长残,小时候多漂亮,长大后就加倍漂亮,五官和脸型都是一个模子里的,骆明翰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没认出他来。
潜意识里是认出来了吧,否则怎么解释他见他第一面就起了歹念,说是上手玩一玩,却心疼得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恨不得当月亮供起来?
毕竟是他自己救的小动物。
骆明翰用指腹轻轻抚着他眼底:“要怎么样才算想?想得心口疼,算吗?”
不等缪存回答,他偏过脸,阖下眼眸,轻轻地吻了上去。
到了家,缪存第一件事是开电脑查看邮件——他在等录取通知。
骆明翰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一边浏览邮箱,一边端起水。
他轻描淡写地说:“骆远鹤要结婚了。”
是玻璃碎掉的清脆声。
从腕心到指尖,缪存觉得自己像痉挛般。他握不住杯子,眼睁睁看着它滑下去,在他和骆明翰共同的注视下摔得稀碎。
骆明翰笑了笑,温和而宠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缪存说着对不起,推开椅子蹲下身,一片片收拾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他的指腹,而他一无所觉,只是低着头,笑着问:“是吗,什么时候?在法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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