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站在墙角,听得脖子根都红起来。
朋友之间,也要做这种事吗?
谢遇现在很想问陆瀛州。
但是他终究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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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遇就去见了心理医生。
王秘书找的据说是业内专业性最强,隐私保护也特别厉害,叫单厉。
单医生。
巧的是,他也是陆瀛州的心理医生。
虽然知道单医生不可能随便透露病人隐私,但谢遇仍然多了几分去问诊的兴趣。
装修低调奢华的诊室内。
窗边有一排罗列整齐的盆栽多肉。
“这是您第一次做心理咨询?”单厉问。
谢遇点头。
单厉给他做了一份问卷,结果出来后看着分数,皱眉道:“恕我直言,谢先生您的精神不稳定指数远超常人。”
“远超常人”其实还是单厉的美化用词了。
这么高的变.态数据,他只在监狱里那些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身上看到过……
谢遇:“那你给我开点药吧,能治好不?”
单厉摇摇头,“先不说您现在怀孕的状态,我们国家目前心理治疗的手段基本都不靠药物的。需要找到影响您精神的根源,才能对症改变。”
谢遇微微蹙眉,“那你的意思,要怎么治?”
怀孕的人本来心情就易阴晴不定。
他已经有些烦躁了。
单厉笑了笑,双手下压道:“您先放轻松,咱们来做心理治疗的第一步——回顾童年,原生家庭。嗯,是的谢先生您需要先闭上眼。只需要做一个短暂的冥想就可以了,您第一时间脑海里回忆起的内容是什么?”
不知怎么回事,谢遇居然真的感到了困倦。
他坐在治疗躺椅上,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滴答。
一滴水珠啪嗒打在脸颊上。
漏雨了?
谢遇下意识抬起头看天花板,却望见了一片密密的水珠。滴答,哗啦。它们翻滚汇聚成海,在顷刻间将他从头淹没。暗蓝色的深海,残暴的波浪用力拍打暗礁。白色的泡沫像船帆般猎猎移动。
天空灰蒙蒙的。
飓风呼啸而过,阴嗖嗖如凄厉的叫喊刮过耳侧。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谢遇恍惚地喃喃:“大海……台风来了。”
每年四月至七月是柠山岛的台风季。
严重期间,全岛封闭,不允许船只来往。
那个女人,就在岛风夜里决然从山顶跳了下去。
他在她身后声嘶力竭地喊:“不要——!!”
她回头看了谢遇一眼,嘴角甚至带着笑。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头发,她的眼睛里好像流出了实质的黑色黏稠液体。
曾经过去很久,谢遇都搞不明白女人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后来谢遇明白了。
那是离别,是希望他以后好好的祈愿。
“还有呢?”
还有……
高雅温暖的诊疗室内,孕夫忽然浑身抽搐起来。
他蜷缩成一团,战栗着,好像冷得刺骨,就连牙关都在打战。
一缕刺目的红色从他嘴角溢出,淌在木质地板上。
单厉被吓了一大跳,边打电话给护士边上前摇醒他:“谢先生,谢先生您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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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屋内相顾无言。
相比谢遇,单厉面色反而更惨白。他像被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带着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惶恐。
差点就要酿成医疗事故了,他一阵后怕地想。
心理治疗,其实很少出过事故。
比起急诊室里的手术,它的安全性要高得多。
但如果一旦出现……对患者往往会造成危及生命的毁灭性打击。
单厉记得自己大学时的教授,就曾因造成患者心理事故最后离职出国。
只是初步放松,回忆一些以前的事,谢遇的应激反应就这么强烈……
单厉看向他,道:“拖了这么多年,看来您的心理压力比我想象中更大。”
一个人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百分之九十取决于他的原生家庭和生长环境。
谢遇沉默。
他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一种因为小时候不愿意去看牙科导致好牙烂光的阴影之下。
“如果要治愈……嗯,就是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会很难吗?”他张开嘴,才发觉自己的声带喑哑得厉害。
单厉想了想,说:“现代人其实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疾病。大部分都会伴随人的一生,很难有治愈的可能。一般我会建议这类患者拥抱真实的自己——毕竟只要不是反社会人格,危及生活,都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谢遇:“可是我觉得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哦?”单厉在病例资料上划拉了两下,抬起头问:“具体是哪方面呢?”
大概是觉得有些羞于启齿,谢遇抿了抿唇,过了一会才说:“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不正常,我爱人才会跟我离婚。”
……
九年前。
谢宅的某个角落。
少年蜷缩在暗处,脸埋在膝盖里。
他肿起的眼睛盯着光滑整洁的松木地板,似乎有什么液体正不断涌出来。
一颗篮球骨碌碌滚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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