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长辞。”
“嗯。”
“公子的琴声就这么难听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挑公子弹琴的时候过来?”
“招人。”
“嗯?”
“招蜂引蝶。”
季长辞把那碗汤药往他面前递了递,“人家都准备要回家了。”
君子意挑眉,“你是说我在勾引人家?”
季长辞摇头,解释道:“但那些人都是为你来的,最好不要让人家知道你在哪。”
“真是木头,”君子意伸手接过那碗汤药,虽然看上去很苦,依旧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只是眉头微皱,“这漫山桃花,却不能好好欣赏。”
他轻咳了一声,“真是可惜。”
季长辞没说话,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白色披风。
他小心地披在自家公子肩上,“天快黑了,该回去了。”
君子意却没起身,而是看着他,“长辞,想不想吃桃花酥?”
……是你自己想吃吧。
季长辞心知肚明,却还是习惯性地配合自家公子,“想吃。”
“那我们去摘些桃花吧。”
季长辞想拒绝他,但在公子带着期待的注目下,到底还是说不出不好的话,只得闷声说:“那你不要乱走,看着我就行。”
君子意眼里都是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他起身,收起了那把长琴,有桃花从身上跌落,轻轻浅浅地落在地面上。
季长辞在一旁瞧着他,心里忽然生起一个念头。
公子总说这人间多景致,踏遍山河游不尽,故而在游学时不顾身体状况,四处游山玩水,可他却觉得,这山河人间,风情万般,不及眼前这一人。
相府公子,君子意。
君子意如何,逍遥此身,清风明月,饮尽此生。
所以,他也从未想过,日后这个人成为令人胆寒的权相,而他,也终究站在了这个人的对立面,手持兵刃,各为其主。
时光如同洪流,后来的他们早已面目全非,而现在,他们依旧是闲散少年郎,躲在这北笀山上不想归家,天色昏暗时才下山打一篮桃花,只为了做一份桃花酥。
回去的山路上,君子意一直在笑,笑得肩头轻颤,旁边拎着篮子的季长辞脸都黑了,“有那么好笑吗?”
君子意大约是笑够了,才转过身,眼角眉梢都是未散去的笑意,偏一本正经地问自家小侍卫,“你是不是害怕小姑娘?”
“没有,”季长辞立马反驳。
“哦?”君子意神色疑惑,“那为何人家小娘子叫一声,你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平时武功那么好,现在居然因为人家叫一声,就能掉下来。
“……”季长辞别过脸,“脚滑。”
君子意没说话,靠近了几分,咦了一声,“长辞,你脸红了?”
小侍卫憋不住了,瞪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的,“桃花酥还吃吗?”
—
“入戏很快,”导演有些惊讶,原以为这两个人关系不好,气场会有些别扭,但没想到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还挺融洽。
叶微则是抱胸站在一旁,“这完全是本色出演嘛。”
这两个角色少年时期简直和他们俩以前一模一样。只是可惜,没想到江清第一场居然一次过了,她的赌输了。
想到这,叶微拿出手机,对着那两个人拍了一张,发给了她女朋友。
——看看,感觉怎么样?
过了一会,白茶回了一条。
——江清在追阿泽?
叶微一愣,她女朋友每次都能一针见血,预感灵得不行。
——大约是。
——司予呢?
叶微思索了下,这几天好像都没看到那位司大少,人家腿还没好,也不能到处乱跑吧。再说他们现在是在拍外景,还是在提前布置好的山上,怎么可能到这儿来。
她怀揣着这个想法,转过身,就看到了本人。
“……”
不怪她眼神太好,实在是司大少那张脸太显眼,俊气逼人,个子又高,大长腿修长笔直,跟男模似的,浑身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招眼得很。单是站在那,就引来不少人侧目。
眼下已是深秋,山上有点冷,天快黑了下来,剧组人员正忙着收拾东西,刚刚的主演正在镜头前跟导演讨论着一些事。叶微站在这边,看到那人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了喻青泽一眼。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阿泽的时候,那人转身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路过?还是吵架了?
回旅馆的路上,叶微还是说了一声,“司予之前来了。”
喻青泽怔了下,“哦。”
哦?叶微看了下他的神色,一时半会也看不透这位心里在想什么。
与他们同一辆车的江清开口,“待会一起吃饭?”
“行。”
叶微转向他,“我说弟弟,你现在出来演戏,你爸不打你吗?”
好歹是一个继承人,公司不管了,居然跑出来演戏,江叔也是脾气好,居然也能让着他。
江清歪在椅背上,懒懒地扫了她一眼,“我记得你姐快回来了?”
“……”叶微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关系,或者说,从小损到大的关系,平时怼两句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叶微一跃成为整个剧组最受钦佩的人物,因为她是唯一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怼江公子的人,导演都不敢做的事,这姐居然一点都不怕,令人可敬可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