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魄回望那团黑气,似还意犹未尽:“嘿,左勾拳!姐姐好样的!”他看得入神,未留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跌了个狗吃屎,掌心被石块蹭破还洇出了点点血渍。
灵遥思又好气又好笑,直到把他远远拉出石阵快要登顶,这才松开手教训他:“你倒好,还认了个姐姐!”
沈魄一听他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随手将掌心的灰拍拍干净,一脸“老生常谈不必多言”的神情:“知道了知道了,禁术不用也罢。”他两手一摊,似乎对自己的才华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我随便画了两笔就这样了啊,不知者无过,别跟我小孩子一般见识。”
灵遥思将他耳朵一提,却也只舍得用了三分力气:“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学得不多,搞这些歪门邪道倒是有些灵气。但你且记住,驱策之术列为禁术必有缘由,这些妖魔鬼怪控制得了一时未必可长久,不仅有被鬼怪吞噬之虞更有反噬之凶险,万不能因为好玩再尝试了!”
沈魄举双手投降,诚恳回答:“以后绝不做了!”
灵遥思这才松口气,劫后余生的二人修整片刻,饮了些水,天也已大亮。
经过这至暗之夜,眼看就要登顶了。
“这顶上还有什么?”沈魄好奇,顺手扯了根草衔在嘴里叼着玩。
“到这最高的峰上就能见到白泽真人。”
“他长什么样子?”
“据说叫人见之难忘。”
沈魄不信:“不是个糟老头子?”
“谁告诉你是个糟老头子!”灵遥思当头给了他一下,“据说是当世无匹的俊美人物。”
“可是云冲和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无甚意趣,像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沈魄撇嘴。
灵遥思笑了:“你见到就知道了。”
越往上走路越发陡峭难行,二人走走歇歇,倒也快要登上青云峰。沈魄远远望见平地之上落着一座巨大牢笼,这牢笼外加了三重符咒,里面像是囚着什么活物。
二人赶忙走近细瞧,出乎意料,里面关着的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之物,乃是一只凤凰。
“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乃是最超尘之物,与人无害,如何会有人狠心将它关在此地?”灵遥思感到奇怪。
沈魄第一次在书籍之外见此神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雀跃地跑到笼边,将脸凑在栏杆中间细细打量。
其喙如鸡,尾羽华丽,有五色光华,冠羽赤红,鸣声有金钟之音。实在是仙气非凡,惹人倾慕。
沈魄大着胆子将手伸进去触碰它毛茸茸的颊,灵遥思正要阻拦,却见这凤凰将首贴近沈魄的掌心温存,反复摩挲他刚刚摔跤蹭破的伤口,还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来。
沈魄连嘴都忘记合上,大叫道:“太神奇了!伤口好了!”
灵遥思将沈魄的手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亦惊叹道:“凤凰有疗伤之效。果真是神鸟!”
二人正稀罕得紧,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哄笑:“瞧瞧这小门小派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一只凤凰就叫他们这样紧张。”
两人回头一看,竟是各派前来拜师且有幸行至此处的后辈,其中为首的正是白衣乌冠的薛家人。
“呸,怎么哪里都有薛家人,真是晦气。”灵遥思翻了个白眼。
薛家因是白衣乌冠,不景气时常被人嘲笑像是白无常,很不吉利。后来薛家崛起,便不太有人敢这么说了。可灵遥思不管。
“就你们灵家那点修为还妄想拜入白泽真人门下,真是不自量力。”为首的薛家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垂首站着的沈魄,高傲的神情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对他们的垂青,“哟,还带着个小鸡崽,怎么?打算碰到恶鬼时,让他跪下来哭求饶命吗?”
“这法子倒是不错,能让他二人活得久些,难怪也能走到青云峰呢,哈哈哈哈哈……”众人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沈魄攥紧了拳头,见这为首的薛家人身负赤霄剑,腰间缀着一玳瑁镶嵌的精巧铜镜,玉面如玺,皮肤吹弹可破,保养得极为精心,身上还散着淡淡花草香气,周身无一处不精致,已然猜到了此是何人。
第19章 杀生第十八
沈魄故意想气他,偷偷将两手背在身后,嘴里念了道风咒,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将这薛家人吹得七荤八素,鬓发凌乱。他连忙从腰间摘下铜镜,在镜中审视自己的美貌,仔细整理仪容。
“公子,是这小不点捣鬼!”一个侍从上前揪着沈魄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薛玉!你不要欺人太甚!”灵遥思怒道。
“我当是谁呢?!”薛玉怒气冲冲地收起铜镜,将沈魄脏兮兮的脸仔细端详,“这不是沈家那个没人要的庶子,沈魄吗?”
沈魄狠狠瞪着他,像是一头发狂的小兽,他回头一口咬住揪着他的那只手,薛家侍从痛得指间一松将他砰地摔到地上,灵遥思赶忙上前将沈魄扶了起来。
“啧啧啧,什么时候灵家做了沈家的狗了?”薛玉满脸戏谑,“恐怕你是跟错了主子,这小鬼在沈家可是连猪狗都不如的。”
灵遥思原本以为沈魄乃是沈家的旁支,直到此时才算了然他的身份,知晓沈家人如此苛待他越发不齿。他安慰沈魄道:“此人日日对镜自怜,却不晓得自己真正的德性。我们走,不同他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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