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松又将谢龄看定,几息之后,半垂眼眸,换了个问题:“魔气出现的缘由查清楚了?”
谢龄:“在查。”
“好。”古松点头。
古松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谢龄阖上眼眸,静缓调息。他一直守在床前,待得谢龄疗伤完毕,才御剑离去。
天光已破,抬头不见白日,云层厚重。这是谢龄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阴天。他换了身衣裳,取出水洗漱,又将头发梳理一番,推门走出寝屋。
谢龄没像往常那样去外头散步,或是到前殿看书。他径直走向萧峋的小楼,走到门前抬手叩门,不曾想刚敲一下,门开了。
一眼就看见萧峋,在距离门口不远处,应是昨晚回来后便没换过位置,坐姿一如既往懒散,即使调息,背也倚着墙。他脸色比昨晚好了许多,却依旧苍白,听得响动,睁开眼来:
“师……”
谢龄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不让萧峋说话。他跨过门槛、走进楼内,端详这个少年人片刻,捡了张椅子坐下。
萧峋在谢龄的注视下重新垂眼,俄顷,又将眼皮撩起,对上谢龄的目光。
“师父。”萧峋轻轻唤了一声。
“嗯?”谢龄从鼻腔里哼出一道尾调上扬的音节。
作者有话要说:
给新朋友们说一下,我的更新时间一般很阴间,所以不要等,第二天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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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师父都不问我为什么?”少年人调整坐姿, 将背稍微坐直了些,向谢龄问道。
这是谢龄预料之中的问题,按照套路, 当时在黑暗道里中,他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萧峋必有此问。
谢龄不紧不慢反问:“难道你不打算说?”
萧峋自是打算说的,他都当着谢龄的面暴露了,还能如何?不曾想谢龄如此淡然笃定。
他偏首,将一瞬间的神情收敛住,再回头,目光自下而上落到谢龄脸上。
屋室内的光线不算明亮,光与暗的交界格外明显, 谢龄坐的位置隐隐有几分昏暗,但正是由于这点儿昏暗, 让他侧脸更显素净白皙,当真如冰似雪。
萧峋又把视线移开。
“我身上的魔气,是生而有之。”萧峋轻声说道,“或者,出生之前便存在了。”
你这个设定很主角啊。生来就有, 是遗传?谢龄心下震撼, 思忖几许, 问:“你父母或祖上可有人修魔?”
“我父亲母亲及祖父一辈, 绝无修魔可能,但祖上是否有过,就不得而知了。”萧峋回答。
“你父母可知晓此事。”
“我瞒得很好。”
你父母都不知道, 你又是怎样确定你的魔气是生而有之?谢龄不由生出疑惑。
萧峋对上了他的思路, 解释紧随而至:“我有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
小少年你的身世真的很主角啊, 谢龄再度感慨。他想,这应当是隔代遗传,不过转念意识到这是个玄幻世界,也存在其他的可能性,不能就此作出定论。
谢龄看定萧峋。少年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时而游移,神色称得上散漫。但谢龄觉得,他可能有点儿失落。
这是个凡入魔者皆必诛之的世界,鹿鸣山萧家是个修行世家,既然他父母不知晓他的情况,向他灌输的必然是修魔当诛之类的观念。谢龄很难想象萧峋在更年少的时期,是如何面对这些的。
真是个小可怜。
“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谢龄想了想,认真对萧峋说道,“无愧于心即可。”
小楼内一时沉寂。
萧峋对上谢龄的目光,须臾后移开。
无愧于心。萧峋反复咀嚼着这四个词,又一次推测起上辈子谢龄杀他,究竟是为什么。大抵真是因为他动了谢风掠吧——他的确伤谢风掠伤得很重。
这位雪声君还真是护短。
而如今,却是他成了谢龄的徒弟。萧峋忽然有点儿想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萧峋低声说道,继而抬高音量,“师父不觉得我是个异类?”
如果你这个土著都是异类,那我能算是外星人了。呃,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好像真是个外星人。谢龄腹诽着,在心中稍加措辞,对萧峋道出一句经典名言:“每个人都独一无二。”尔后又加一句:“但每个人都不特殊。”
萧峋听见这话,眼眸缓慢眨了眨,隔了好半晌没说话。
谢龄手指在衣袖底下轻轻叩了叩。他来这座小楼,一是看看萧峋的情况,二是要把萧峋身上魔气是怎么一回事问清。眼下两件事都解决,他不准备再打扰萧峋疗伤休息。
他保持着高冷轻淡的神情,振袖起身,向门口走去。
“师父。”
萧峋眼神随着谢龄而动,亦是站起来,赤红的袖摆在虚空中一起一落,脚步向着谢龄的方向迈出,问:“师父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谢龄足步一顿,微微回头,垂低眼眸,用余光瞥着萧峋。少年人站在他身后,清黑眼底透着光亮。谢龄对他道:“你身怀魔气是事实,我不会把你交出去,不会把你赶出去,但也不会替你遮掩。”
言下之意——事情我一概不管,你自己藏好,别被发现了。
萧峋听出这层意思。谢龄这样做于他而言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当一个散修,可以继续在人间道这个灵气充裕的宗门里修行,境界能比从前提升更快。但同时,谢龄的做法意味着他要无端端承受许多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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