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春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小碟蜜饯,安圆喝完黑乎乎的苦药,抓起碟子里的蜜饯就放进了嘴里,甜甜的滋味慢慢冲淡舌根上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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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爷爷白天还是出去给人看诊,沈奶奶跟安圆说了会儿话之后就去了偏房,马上快过年了,她要提前准备很多东西。
沈行春在厨房里弄好了狗食,跟安圆说:“小圆儿在屋里待着,我去喂狗。”
安圆应了一声:“好的哥哥,你去吧,我在屋里待着。”
小花猫吃完食就趴在炉子旁边的地上眯着眼睡了,安圆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窗外的天一直阴沉着,一点都没有要大亮的意思,他想出去看一眼。
沈奶奶家的门上挂了厚厚的两扇军绿色的毡绒帘子,平时开门关门保暖防风的,他轻手轻脚扒开门帘,又推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还是灰暗的一片,安圆一时间之间竟然分不出个黑白来。
门刚推开一半,呼呼的北风卷着一团一团的雪花倾斜着往下飘落,又急又大,直顺着半开的门往屋里灌,雪沫倒扣在他脸上,糊了他一身。
安圆眼睛瞬间就睁不开了,他赶紧关上门,退回屋内,只留了一条小小细细的门缝。
他不知道他爸爸现在到哪里了,这么大的雪,外面又这么冷,公路上肯定已经结了冰,开车也不安全。
安圆越想越害怕,趴着门缝上往远处看了一眼,晴天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峰轮廓,现在连院子最前边的围栏都有些模糊。
安圆站在门后跟帘子中间,一直睁着眼看着外面,时间一长,冷气吹得他眼眶发酸,他一眨眼,眼睛酸的不停的往下流眼泪。
安圆把门关好,又往后退了一步,彻底退到布帘后边站着,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等到那阵酸涩感褪去。
沈行春喂完狗开门进来的时候被门帘后的安圆下了一跳,“哎呦”了一声。
安圆一直在想爸爸,门开了也没听见。
沈行春往前走了一步,问安圆:“小圆儿,你怎么在这站着?想出去?”
“不想出去,”安圆又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我就是想看看爸爸回来了没有。”
沈行春放下门帘,想了想外面的天,昨天他预估的时间是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安国庆就该回来了,但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的说:“这么大的雪,没准路上耽误了,可能直接在村里借宿了,前几年安叔来我们村收皮子的时候,也是因为大雪住在我家的。”
屋里的视线不好,没开灯,沈行春带着安圆进屋之后才看出他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眼泪,他抬手在他眼睛上擦了擦说:“不哭不哭……雪停了之后爸爸就回来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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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又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雪才彻底停了,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沈爷爷跟沈行春两个人在院子里扫出了一条路来,又把大路上的雪清理了一下。
安圆每天都站在门缝往外看,沈行春就站在他身侧。
安圆开着门缝问沈行春:“根河村是哪个方向?”
沈行春伸出手指给他指了指说:“就你跟安叔一起来的那条大路,一直往西边走,然后再往南走,很远……”
雪停了的当天下午,安圆没等到爸爸,又问沈行春:“哥哥,雪停了,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沈奶奶一旁看着孩子盼爸爸,一个劲儿的心疼,看着沈爷爷给人看诊回来了,叫了他一声,“老头子,你去村委,用村委的电话,给根河那边打电话问问,国庆在那边收完了没有,他去收皮子,村里人应该都能知道,村委的人肯定也知道,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走的,你去问问。”
沈爷爷刚迈腿进了屋,听到沈奶奶的话,转头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看我,这几天都忘了这一茬了,村委那边有各个村的电话,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安圆一听可以打电话问到爸爸的情况,抬腿跟着沈爷爷身后就想一起出门,沈奶奶跟沈行春在一旁把他拦住了,沈奶奶说:“小圆儿,外面冷,到村委还得走不短一段路,爷爷去就行,待会儿打完电话就能知道情况了,你别跟着去了,感冒刚好,别再冻着……”
安圆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没硬跟着沈爷爷出门,他知道自己不能添乱。
安圆跟沈行春在家正等着,门被人推开了,安圆赶紧抻着脖子往外看了看,不是沈爷爷,是他不认识的一个男孩儿,脸上包的很严实,看不出来长什么样,但是能从身形上看出是个胖子。
沈行春认出了来人,问:“浩子,你来干啥啊?”
浩子是沈行春的同学,他看了看沈行春,又看了看站在沈行春旁边的安圆,问:“大春,你家来客了?”
沈行春点点头:“嗯,咋了,你找我?”
浩子大名叫林浩,走到沈行春身边,支支吾吾的说:“我寒假作业不会,你去帮我看看。”
沈行春瞥了他一眼,说:“你?你做寒假作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浩磨磨唧唧在沈行春身边转了转,揪着他的袖子扯了扯,“有点急,你去帮我看看呗。”
沈行春瞅了瞅他,知道林浩找他做作业是假,找他有事是真,半天之后说了声“好”,转头问安圆:“小圆儿,你跟哥哥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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