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淇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完又扭过头,望着仍然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问医生:“那他怎么还不醒呢?”
医生低头写字,头也不抬地说:“病人这段时间没休息够,睡眠不足,等他睡够了就会醒了。”
赵斯淇愣愣地“哦”一声,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一觉高驰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等他再次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里,满屋都是浮动的光斑,闪烁着,跳跃着。
高驰闭了闭眼,又睁开,发现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两手搭在床的栏杆边,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另外半张脸露在外面。随着呼吸起伏,长长的眼睫微颤,鼻翼翕动,毫无防备,是睡熟了的样子。
高驰一声不响地看了片刻,然后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赵斯淇的脸。
触及的皮肤冰凉滑腻,像一块冰豆腐似的,高驰有点舍不得收手。他的头还有点晕,于是闭上眼,手指顺着赵斯淇脸侧的线条,一路慢慢往下触摸。
从额头到紧闭的双眼,再到挺翘的鼻尖,最后他的手停在了嘴唇处。
高驰又睁开眼,定定地注视着两片唇瓣,颜色是淡淡的粉,此刻微微张开,里面一小截舌尖若隐若现。
高驰一阵口干舌燥,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男人的嘴巴竟然能这么好看。
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反复摩挲着柔软的下唇,直到赵斯淇的唇色变为深红才停手。
赵斯淇似乎睡得不太舒服,他动了动,将脸换了一个方向,换成后脑勺对着高驰。
几分钟后,他悠悠转醒。
由于趴的时间太久,他的脖子和肩颈都有点酸,稍微转一下,骨头发出清晰的咔擦一声。
赵斯淇揉了揉脖子,一抬眸,瞧见高驰正盯着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说:“早安。”
赵斯淇迟钝道:“……早安。”
高驰说:“睡得好吗?”他注意到赵斯淇的眼眶是红的,几缕红血丝飘在眼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赵斯淇点一点头,余光瞟到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在数字12上,他不免有些惊讶:“已经是中午了?”
高驰说:“是啊。”
赵斯淇起身:“我现在去打饭,你躺着等我回来。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这段时间一定要卧床休息,不能乱走乱动,这样才能好得快。”
赵斯淇去医院的食堂打包了几个菜,他牢记医生叮嘱的话,买的全是清汤寡水煮出来的蔬菜,还有几个水煮蛋。
付款的时候,想到没有肉,他又倒回去买了一盒相对清淡的白切鸡。
高驰对这顿午饭没有异议,吃得非常心满意足。由于右手手背上插着针头,不方便剥鸡蛋,他还理直气壮地要求赵斯淇帮他剥。
赵斯淇自然不会拒绝。
他握着圆溜溜的鸡蛋,先在桌角轻轻磕了两下,然后又在桌面滚动一圈。等蛋壳表面出现几道裂痕,他才拿起来,不急不慢地剥开。
高驰用不惯左手,所以这顿饭吃得很慢,他边吃边问赵斯淇:“你今天不用上班?”
赵斯淇已经吃完了,他拿纸巾擦一下嘴,说:“我跟同事换了两天班,这两天就在医院陪你,毕竟你是因为我……”
“别这么说。”高驰打断他,筷子点了点饭盒,“这事不怪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赵斯淇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散,他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高驰,过了一会儿,淡淡地笑了一下。
高驰放下筷子,抬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问赵斯淇:“你昨天哭了?”
赵斯淇说:“什么?”
高驰说:“你身上有受伤吗?”
赵斯淇说:“没有。”
高驰支着下巴看他:“那你是担心我哭的?”
赵斯淇没跟上高驰的脑回路,他愣了几秒才说:“我昨晚没哭。”
高驰玩味地笑,只当他在口是心非,“没哭,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赵斯淇摸一摸自己的眼皮,说:“老毛病了,我只要一熬夜就会这样,一般到下午就好了。”
高驰沉默了一瞬,抬起左手,用力抓了把头发,没有说话。
赵斯淇没察觉高驰的异常,他起身收拾吃完的饭盒,丢到垃圾桶里,继续跟高驰说话:“今天早上你手机有电话打进来,是你的同事,我帮你接了,你出车祸的事我也顺便告诉了他。”
高驰说:“我知道,中午你去买饭那会儿我也接到了他们的电话。”
赵斯淇问:“你的工作会受影响吗?”
高驰耸肩:“还好,最近没有案子要开庭,我刚好能休息一阵子。”
到了晚上,高驰隔壁床的病友在收拾行李,准备出院。
走之前,病友送了几个苹果给高驰,祝他早日康复。
赵斯淇替他接过苹果,问:“现在想吃吗?”
高驰点头。
于是赵斯淇去洗手间洗了下苹果,回来坐在椅子上,借用隔壁床的水果刀,开始认真地削皮。
他不太会用水果刀削皮,圆圆的苹果被削得坑坑洼洼的,浪费了不少果肉。
高驰却夸他:“你刀工比我强,要是给我削,可能就只剩个苹果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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