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赵斯淇和高驰凑在一起,轻声说着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晗觉得赵斯淇的耳朵尖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红。
模拟考结束之后,又过了半个月,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只剩五十天。
这段日子,赵斯淇过得非常充实。学习上,他每天都认真地学满了八小时;社交上,他有跟同学保持一定频率的良性互动,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好。
晚上回到家,总有一桌丰盛的晚餐在等他,有时候读书读到深夜,赵雨燕还会给他煮一点夜宵。
这是赵斯淇十七年人生中最累、最辛苦,但也是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只需要好好读书,努力考一个好大学。
考一个离家不远、也离高驰不远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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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考的成绩出来时是在一个明媚无云的下午。
阳光透窗而入,铺满整间教室,空气中能看清浮动的尘埃。
讲台上,班主任拿着一摞成绩单,分别叫学生上去领。
轮到赵斯淇的时候,班主任把成绩单递给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这次考得不错,继续保持。”
赵斯淇接过单子,看清总分和排名之后,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地翘了起来。
他比上次进步了很多,尤其是数学,他最不擅长的一门课,这次考试中终于没有拖后腿了。
下课后,他回头瞟了一眼高驰的成绩单,两人的总分差了三十多分。
赵斯淇转回身子,快速地心算了一下,只要他每科都多考五六分,这个差距就能缩小,直至追平。
意识到这点,赵斯淇嘴角翘起的弧度更高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妈妈。
他掏出手机,拨出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喂,小淇,出什么事啦?”
赵雨燕第一反应是儿子出事了,需要她帮忙,因为赵斯淇平时很少主动打电话,多半是有事才会找她。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我这次模拟考进步了很多,年级排名比上次高了五十名。”
“你说什么?妈妈这边信号好像不太好,你再说一遍。”
赵雨燕今天下班早,刚从超市里走出来,她一手提着满当当的菜,另一手举着手机,准备到马路对面去坐公交。
马路上车流不多,人行道也空空荡荡的,几声蝉鸣从树间传来,很大声,像在卖力地嘶吼。
赵斯淇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赵雨燕听清楚了,她弯起眼角,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小淇真厉害呀,晚上妈妈给你做顿大餐,好好犒劳你一下。我刚才买完菜,买了鲫鱼和排骨,鲫鱼拿来煲汤,排骨拿来红烧,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赵斯淇忍不住笑了。
赵雨燕又说:“你说清蒸还是红烧呢?其实做成糖醋排骨也不错,妈妈前几天刚在网上看了教程,要不我们晚上就吃糖醋排骨?”
赵斯淇弯着眼睛说“好”。
日落时分,天边的夕阳如火似血,蝉的叫声愈来愈响,仿佛尖锐的鸣笛。
“小淇,你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吗?如果你比妈妈早到家,你就先去下个米,妈妈再过半小时就——”
话音戛然而止,随之传来的是一道沉闷又剧烈的巨响。
赵斯淇的心猛地一跳。
“妈妈,你怎么了?”
无人应答。
赵斯淇对着手机“喂”了好几声,始终没有回应。他捏紧手机,一个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第23章
S市人民医院急诊科。
一辆救护车飞驰而来,稳稳停在医院大门,里面的医护人员迅速下车,有条不紊地抬下一副担架。
上面躺着一个中年女人,双目紧闭,面容惨白。
几乎一秒都没有停留,医护人员推着担架,一路小跑着进了手术室。
门一合上,顶处的红色指示灯亮起,闪着幽幽的冰凉的寒光。
救护车离开时,一个护士从车内捡起一个手机,屏幕被摔得破碎,但是还能用。
护士打开通讯录,根据里面的备注,拨出去一串号码。
“你好,请问是赵雨燕女士的家属吗?”
……
赵斯淇赶到医院时,手术室门顶的红灯依然亮着,在旁边白墙的映衬下,这点红光显得血腥又刺眼。
从听到妈妈出车祸的那一秒开始,他的冷汗便不断地流,校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后背,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单薄。
护士拿着单子,简单地向赵斯淇说明了一下情况。
“伤者的伤势较重,胸肺皆有损伤,目前发现胸廓部位皮下气肿,呼吸受到影响,以及颅骨有骨折现象,伴有脑脊液漏,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
赵斯淇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他一脸呆滞地问:“我妈妈不能醒过来了?”
“伤者出现了颅内血肿压迫,出事后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昏迷时间较长,还请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护士说得委婉,但是现况如何已经传达得很清楚了。
赵斯淇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没站稳。
护士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走之前,她同情地看了赵斯淇一眼,也只是一眼。繁忙的工作令她无暇顾及病人家属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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