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当然能跑,问题是跑得慢还是跑得快。
赵斯淇咬住嘴唇,过了半晌才说:“我跑步不快,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没事,你上去凑个数就行,我们也不要求你拿名次。”体育委员笑眯眯道。
赵斯淇看着体育委员,表情有点焦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真的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
耳畔拂过一道温热的气息,赵斯淇感到肩膀一沉,一只手臂搭了上来。
高驰站在他的左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随便跑,无论跑多慢我都能给你追回来。”
体育委员在一旁点头:“高驰是第四棒,你心里踏实点了吧?”
那几秒钟,赵斯淇的脑子是空白的。
他跟高驰对视了几秒,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下午,他穿着临时借来的钉鞋,一身短袖短裤站在跑道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发令枪“砰”的一声响起,第一棒选手如箭离弦,冲出起点。
赵斯淇猛地回神,望向不断朝自己逼近的队友,心跳怦怦加速。
接力棒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耳边是呼啸而来的风,刮得脸颊刺痛。赵斯淇没管太多,只知道紧紧握住接力棒,竭尽全力往前冲。
然而在弯道的时候,隔壁赛道的人超过了他。
最后二十米,又有一个人超过了他。
赵斯淇咬紧牙,看着前方实力明显比自己强劲的对手,无力的感觉如海啸般袭来。
他是紧张的,慌乱的,害怕的。
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甚至手心都出了汗,差点握不稳接力棒。
可是一抬眼,看见高驰站在不远处,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又稍稍安定了下来。
接力棒递到高驰手中的一瞬间,赵斯淇隐约听见一句话。
“干得不错。”
声音很低,转瞬消失在风中,赵斯淇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注视着那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鼻子酸酸的,竟然有点想哭。
赵斯淇不傻,知道高驰是在安慰他,他揉了揉眼睛,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慢慢往终点线的方向走去。
高驰已经跑完了,第三名。
他说到做到,真的把赵斯淇落下的距离追了回来。
有人前来递水,赵斯淇拿了一瓶,礼貌地说“谢谢”。
然后,他站到不起眼的角落,看上去是在安安静静地喝水,实际上在关注被众人环绕的高驰。
一百米对高驰来说太轻松了,气都不带喘的,跑完还能跟朋友嬉笑打闹。
赵斯淇默默旁观,尽管眼眶还微微泛红,但是在听到高驰和朋友们互相打趣的玩笑话后,他没忍住翘起嘴角,跟着笑了一下。
团体项目暂告一段落,为了舒缓紧张的氛围,广播站又放起了歌。
随着欢快的音乐响起,裁判开始播报高二年级4x100米的名次。在听到高二九班是第三名时,赵斯淇垂下头,自责地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
赵斯淇吓一跳。
循声抬起头,不知道高驰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自己身旁。
“没什么。”赵斯淇摇头。
“那怎么愁眉苦脸的,拿第三名还不开心?”
高驰背靠着栏杆,两只手臂也慵懒地搭在上面,歪头看向赵斯淇。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显然还挺满意第三名这个成绩。
赵斯淇垂下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我,或许名次能更高一点。”
其实赵斯淇并不在意名次。运动会嘛,重在参与,重在过程,太计较结果反而没意思——在下午没有亲自上场前,赵斯淇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真正站在跑道上,那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高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片刻后,他勾起唇角,开玩笑似的,轻轻弹了一下赵斯淇的额头,“看不出来啊,我们赵斯淇同学这么有野心,原来想拿第一名。”
赵斯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否认,他很认真地看向高驰,“如果袁皓没有崴脚,我们班是真的可以拿第一名。”
高驰收回手,也很认真地看着他,“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赵斯淇迟缓地眨了下眼睛,听见高驰难得说句正经话:“我不知道我们原本能拿多少名,我只知道在没人肯顶替袁皓的时候,你站出来了,接下这个临时任务,并且完成得不错。”
赵斯淇避开高驰的目光,小声说:“哪里不错了,我被两个人超过了。”
高驰笑了:“那两个人是田径队的,你跑不过也正常。”
赵斯淇眼睛一亮:“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那两人我都认识,一个是学校两百米记录的保持者,一个是市里田径比赛拿过冠军的。你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当然跑不过他们。”
这么一说,赵斯淇便释怀了,他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广播站又换了一首歌,是一首经典的粤语老歌。高驰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半眯着眼,跟着旋律吹起了口哨。
有风吹过,将他宽松的校服吹得高高鼓起。
赵斯淇听过这首歌,于是情不自禁哼出了声。
旁边的口哨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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