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个医生的情人?”路漪连声反问,“你疯了吗?那个医生知道你做这些吗?你不怕被报复?”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反问讥讽的意味很重,虽然难听,却也合理。
毕竟正常人遇上这种事情大都避之不及,沈归晚这样主动掺合进来的少之又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异类。
“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管我。”沈归晚很轻地笑了一下。
路漪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但她来不及追问,就看沈归晚摊开右手掌心。
他将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完完全全展现出来,“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身上还有别的,如果你要看——”
“不用了!”路漪高声打断他。
她看着沈归晚,震惊的目光中掺杂着些许同情,在他的手掌和脸上来回流转。
沈归晚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注视,之前杜之年也曾经这样看过他,那时候杜之年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搪塞过去。
之后杜之年就再没有提起过,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到底想说什么了。
第45章 家事
咖啡馆的玻璃门发出细微的响声,咖啡馆里仅有的那位店员小跑着离开了。
沈归晚坐在路漪的对面,平静地接受她带着探究的打量。
路漪微微张开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要说什么,却又生生止住了,半晌后才艰难地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理由吗?”
她看着沈归晚,希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撒谎后的慌乱,可沈归晚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坦然地面对路漪的注视,用平淡的语气回答:“不觉得,但我只有这个理由了。”
沈归晚掌心里的伤疤烙在路漪的瞳孔上,像无形的手一般从她脑袋里乱成一团的线索里捉到了关键。
路漪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父亲是沈禄?”
她抓着U盘的手颤抖着,U盘在实木桌上翻滚着,发出扰人的磕碰声。
“嗯。”沈归晚轻声应到。
路漪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单音,神色逐渐变得奇怪,“沈禄这样对待你,你母亲呢?她没有制止吗?”
“去世了。”沈归晚说,“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提起母亲的去世如同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却让路漪心头一疼。
“对不起。”路漪脸上交织着怜悯与不忍的表情。
在沈归晚突兀出现的这段时间里,路漪一直在怀疑沈归晚,怀疑他意图不轨,利用自己的妹妹。
然而她恶意揣度了所有可能的动机,却不想会是这种最糟糕最令人不忍的情况。
她反反复复戳着沈归晚的伤心处,可眼前这个好脾气的男人总是平平淡淡接受这一切,仿佛早已习惯被人如此对待。
沈归晚没有必要撒蹩脚的谎话,何况他提的要求不算过分,在路漪看来只是在自救罢了。
沈归晚听着路漪第三次向自己道歉,摊开的手掌缓慢地蜷缩起来。
他用手指遮住了丑陋的疤痕,轻轻摇了摇头。
路漪低头长长地叹了一声,叹息的尾音颤抖着,夹杂了太多沈归晚无法理解的感情。
她沉默了片刻,又猛地仰起头,用力眨着眼睛。
直到将眼里异样的情绪抹去,路漪才将U盘推到了沈归晚面前,“拿去吧。”
“谢谢。”沈归晚将U盘塞进口袋,向路漪微微俯身致谢。
路漪和沈归晚是同辈,但沈归晚把姿态放得很低,态度谦卑客气,路漪看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替他感到难过。
她不知道沈归晚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刚才只是站在自己面前,整个人看着就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
路漪咬了一下唇瓣,“U盘里的东西是我托一位朋友查的,他在首都专门负责这一方面的工作,年后会派工作组过来,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人总是会有一些过度泛滥的同情心,刚才还在嘲讽沈归晚是菩萨下凡,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沈归晚没料到路漪会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现在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等到年后就能解脱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地想要报复沈禄了,但如果路漪真的能帮他,即便是为了实现母亲生前最后的嘱托,沈归晚也愿意再稍微挣扎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他压着喉咙里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
路漪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点小事,顺手罢了。”
沈归晚蹭着掌心里的伤疤,自嘲地笑了笑。
对别人来说整垮沈禄不过是抬抬手动动嘴皮的小事,可在沈归晚漫长煎熬的人生里,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他没有人脉也没有金钱和权力,手上没有任何能和沈禄抗衡较量的东西,只能被人拿捏着。
其实说到底,他终归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的。
沈归晚自顾自陷入沉默,坐在他对面的路漪同样沉思着。
虽然沈禄看起来是有那么些人脉和关系,说到底也就是小门小户的商人,真正遇到大事没有人会舍得出面保他。
对她而言真正麻烦的,是郁鸣谷。
路漪早早离家,一直在国外发展,如今回国虽说有昔日的朋友帮衬,可牵扯上利益和前途,又有几个人愿意陪她面对背靠一整个制药集团的郁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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