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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体温回到了正常范围,不再断断续续地呻吟,皱起的眉舒展开,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杜之年摸着沈归晚温度正常的额头,又拆了纱布检查他的伤口。
    针线缝合过的地方粘着干涸的血块,看着狰狞,但没有再往外渗血也没有发炎,再养一周就能拆线了。
    杜之年将纱布重新包好,坐在地毯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遇到沈归晚之前,他最糟糕的周末也不过是和前任吵架分手,从没想过美好的休息日会过得如此煎熬狼狈。
    现在沈归晚退烧了,他终于能稍微休息一下了。
    杜之年脱力地靠在床沿,握着沈归晚没受伤的左手手腕,松懈下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昏沉地睡了过去。
    沈归晚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的梦。
    他梦到母亲站在海边的礁石上,仰头望着远处烧得通红的落日。
    落日将天空染成瑰丽的颜色,她驻足仰望了许久,对着晚霞笑了起来,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模糊了憔悴的面容,抹去了细纹。
    “母亲!”沈归晚高声呼喊着,朝礁石奔去。
    他不停地跑着,却始终在原地踏步,没能靠近她。
    沈归晚不知道跑了多久,剧烈呼吸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礁石上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慢慢回过了头。
    她的嘴唇一开一合,望向沈归晚的眼里含着泪花,身后平静的海面忽然卷起一阵汹涌的海浪,向她涌去。
    浪花被礁石拍成了细碎的泡沫,母亲淹没在海浪的喧嚣中,凛冽的海风传来了她叹息般的声音。
    “晚晚,不要回来……”
    沈归晚眼前的景象旋转着,脚下的沙滩不断向下塌陷,他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狗娘养的贱货,跟你那个臭不要脸的妈一个德行!”
    不堪的辱骂和长棍打在身上的闷响此起彼伏,又被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沈归晚的视野里升起一阵粘稠的血色雾气。
    当猩红在疼痛中褪去,沈归晚眼前出现的不再是记忆里蜷缩在地上哀求的母亲,而是满脸恐惧的沈禄。
    沈禄捂着头瘫坐在地上,指缝间溢出鲜血,被烟酒掏空的身体颤抖着,曾经写满精明算计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充血通红的双眼。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还手?”沈归晚举着右手,摇晃着朝倒在地上的沈禄走去。
    他手里握着碎了半截的烟灰缸,锐利的玻璃碎片刺进掌心,鲜红的液体顺着烟灰缸滴在客厅的瓷砖上。
    地上烟灰缸的碎片粘着血迹,但不是他的。
    “沈禄,你半夜最好记得锁门,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到时候就不是砸破脑袋这么简单了!”
    沈归晚蹲在沈禄面前,玻璃碎片尖锐的豁口抵在对方的脸上,划开了发抖的肥肉。
    溢出的鲜血流过烟灰缸残缺的弧度,滴在做工精良的西装外套上,粘稠的红看得沈归晚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他望着狼狈的沈禄,冷笑着将手里的玻璃碎片又往下压了些。
    “反正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大不了先弄死你再去陪母亲——”
    沈归晚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扭曲。
    尖利变调的恐吓余音未散,沈禄惊恐狰狞的面目陷入漩涡,卷进深不可测的黑洞。
    一阵密集而嘈杂的噪声在沈归晚的脑海里响起,又弥散在连绵不绝的雨声里。
    他睁开双眼,模糊重叠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在视网膜上,眼前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
    杜之年趴在自己手边睡着了,他看起来很累,眼下青黑一片,靠在床沿的手却一直拉着自己没受伤的左手。
    沈归晚动了动手腕,想把手抽出来,轻微的动静将杜之年惊醒了。
    杜之年抬起头,眼睛还没睁开就先问了一声:“你醒了?”
    第36章 血脉相承
    卧室里静了几秒。
    沈归晚盯着杜之年,沉默地抽出手。
    杜之年感觉手里一空,恍惚片刻,沉重的脑袋才迟钝地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摸了摸沈归晚的额头,又掀开被子看了眼背后的纱布,“还难受吗?伤口疼不疼?”
    卧室的窗户只拉了一层纱帘,午后的阳光落在杜之年的背上,投下的浅色阴影随着他的动作在沈归晚身上晃动。
    “不疼。”沈归晚侧过脸趴在枕头上,闷闷地回答。
    他还记得一些发烧时发生的事情,杜之年喂自己吃了药,还重新包扎过伤口,那时候他的嗓子烧得直冒烟,后背也很疼,现在即使烧退了,那些地方还是能感觉到不适。
    关节和太阳穴隐隐作痛,伤口上还残留着缝合后的轻微刺痛感,沈归晚闭着眼,极力忽视这些令人不适的感觉。
    杜之年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没听出沈归晚蹩脚的谎言。
    他坐在地毯上,头靠在床上,疲倦地问:“饿了吗?想要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
    沈归晚抿着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伤口还在疼,他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你这两天什么都没吃,一会还要吃药,不能空腹。”杜之年打了个哈欠,“会胃疼。”
    他的下巴长出了一圈胡渣,加上眼下大片的青黑,显然是通宵了好几晚才会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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