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不久,沈归晚收到了杜之年的好友申请。
杜之年的头像是黑白的剪影,和自己空白的头像放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沈归晚的指尖划过杜之年的头像,按着提示一步步操作。
通过验证后,杜之年发来了一个定位,是紧挨着一家五星酒店的酒吧,离沈归晚住的地方有些距离。
沈归晚看着地图上的定位,沉默着没有回复。
杜之年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
杜之年:晚上八点,我等你两个小时。
然而至始至终,沈归晚都没能给杜之年一个准确的回复。
他无意拒绝对方,只是杜之年的邀请来得不凑巧。
杜之年如果约在工作日还好办,但今天是周末,沈禄在家。
沈禄在家的时候,沈归晚会尽可能避开和他碰面,也尽量不出门,不给他发作的由头。
沈归晚做好了不能赴约的准备,但天刚暗下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车尾灯的红光照在窗帘上,沈归晚站在离窗户一米远的位置,仔细听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直到投在窗帘上的红光消失,窗外没有任何声音,他才拉开窗帘,朝楼下望去。
一楼的院子里亮了一盏照明用的灯,原本停在院子里的车已经开走了。
沈禄今晚大概是有应酬,不会太早回来。
但沈归晚没有急着赴约,他打开卧室的门,站到走廊上听了一会。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沈归晚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确认沈禄不在家后,又慢慢转过身,回到自己房间。
入秋之后,沈归晚出门就变得困难。
他很少出门,大学毕业后一直待在这栋阴冷的别墅里,没有买过新的衣服,几年下来衣柜变得越来越空,空到只剩下两件适合秋冬季节穿的外套。
沈归晚无视角落里的羽绒服,换上长裤衬衫后,把风衣套在了身上。
他换好衣服,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词典,随手翻开一页,将夹在书里的钞票塞进口袋。
杜之年说等沈归晚两个小时,但沈归晚来的时候,威士忌杯里的还没融化,悬浮在琥珀色酒液里的冰球圆润光滑。
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沈归晚,抿了一口酒,含笑道:“你来了。”
沈归晚应了一声,拉开杜之年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杜之年单手托腮,将沈归晚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风衣,腰上系了腰带,远看身量挺拔,凑近了又觉得他身上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禁欲气息。
杜之年放下酒杯,问:“出院之后感觉怎么样?”
“还好。”沈归晚静了半秒,又补充道:“没什么不舒服的。”
杜之年听着不连贯的回答,侧过头笑了一声。
他在沈归晚沉默的注视下站起身,单手撑着桌面,大半个身子探到了沈归晚的面前。
沈归晚怔了一瞬,看到杜之年的手朝自己伸来时下意识侧过头,晃神间只觉得杜之年的呼吸擦着发梢吹过,随后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头顶。
杜之年撩开沈归晚的头发,沿着伤口的位置摸了一会,说:“嗯,没什么问题。”
他将沈归晚被揉乱的头发捋顺,重新坐回椅子上,十分随意地问道:“喝一杯?”
沈归晚头顶被杜之年碰过的地方还能感觉到一丝温热,他扫了眼杜之年手边的酒杯,“我没有来过酒吧。”
“抱歉——”杜之年拉长了尾音。
他朝吧台后相识的调酒师招了招手,隔空替沈归晚点了杯酒:“要一杯床笫之间。”
“床笫之间”,如果沈归晚经常光顾酒吧,就会知道这是一款年代久远的鸡尾酒。
但他并不了解这些。
然而当寓意暧昧的词语从杜之年的口中说出时,沈归晚从杜之年轻佻的表情和随意的语气里听出了酒名里暗藏的潜台词。
杜之年点了酒,回头发现沈归晚盯着自己,笑着与他解释:“这种鸡尾酒的度数很低,不容易醉。”
“除非你一杯就倒。”他嘴角带笑,心情十分愉悦。
沈归晚看着杜之年,许久低声道:“杜医生。”
“嗯?”杜之年握着酒杯问他,“怎么了?”
沈归晚静了片刻,然后问出了他和杜之年认识以来的第一个问题——
“你今天晚上约我出来,只是喝一杯而已吗?”
第6章 青涩
酒吧放着舒缓悠扬的钢琴曲,调酒师在吧台后倒酒,冰块落入玻璃杯里,酒瓶轻轻碰撞着,各种清脆的碰撞声将沈归晚的声音掩盖。
杜之年听了沈归晚的问题,愣了几秒后忽然轻笑出声,“你倒是聪明。”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黑色的房卡,放在桌上,慢慢推到沈归晚眼前。
房卡安静地躺在桌上,沈归晚嘴唇动了动,还未说话,调酒师将调好的“床笫之间”端了过来。
蝶形香槟杯立在杜之年和沈归晚之间,浅黄色的液体散发着微弱的橙香和酒味,微微弯曲的橙子皮搭着杯沿,大半浸泡在半透明的液体之中。
酒杯的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不需要很长时间,这些水珠顺着细长的杯身往下流淌,最后渗进实木桌面的纹路里。
沈归晚没有碰那杯酒,只瞥了一眼房卡,抬头看着杜之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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