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嘉泽坐在他旁边,仰着脸靠在椅背上,脸色臭的要命。
三姑奶奶还是坐在上次的位置,身后跟着她儿子。
除此之外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三叔夏宇也在,王玉梅因为上次夏洛凡的事儿受了气,总想着能扳回去一局,所以同样跟着来了。
再往后坐着的便是强行被拉过来用作充人数作势的老四夏宗和老五夏兹。
夏宗坐在最里头,萎靡不振的打了几个哈欠,显然是让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当夏津南和商陆一齐出现的时候,在场的人除了薛静意外,都诧异的朝他们看过来。
探究的、怀疑的、审视的、不屑的、厌恶的种种目光掺杂在一起,化成一道道无形的利箭朝他们刺来。
夏庆岳率先打破了沉默,说:“如此看来,之前洛凡拿来的照片和那封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夏津南不卑不亢道:“有真有假,我与商陆相爱是真,但背信弃义、抛弃妻子、强占财务、夺取资源通通是假。”
夏庆岳气的胡子都要吹起来了,他拐杖一磕地,将手里的铁珠子向他这边砸过来,说:“混账东西!”
夏津南不躲不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上次他孤身而战,周围尽是荆棘。
可这次他不一样了,此刻他心境沉着,从容而对。那种冰冷的恐惧感不在包裹着他,因为他有了铠甲,有了队友,不再是孤勇的一人来面对这些豺狼虎豹。
铁珠子夹着簌簌的风朝他飞来,电光火石之间,商陆微微一个错身,将其中一个挡开,反手又把另一个即将砸在夏津南脸上的铁珠子接住,然后稳稳的收回手,迈了半步挡在夏津南的身前。
后面传来一声嗤笑,王玉梅掰着手指,阴阳怪气的说:“我说这次怎么硬气起来了,原来是找了个野男人当靠山。”
夏鲁秀低声斥责道:“说的什么话!也不嫌个丢人。”
王玉梅撇了撇嘴,说道:“三姑,您这话就不对了,他都不嫌丢人把人能带到家里来,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四叔夏宗向来是个和事佬,说:“津南啊,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寄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
夏宇跟腔说:“哎呦,四弟,你就甭替他找借口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夏津南说:“是没什么好解释的,爷爷现在大病初愈,身体不好,大家都是知道。有什么事你们冲着我来,别拿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打扰到他,要是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别想讨到一点好处!”
商陆站在他身边,气势上就压了他们一头,再加上话说的狠决,目光所及之处带起一小片凛冽,一时间竟没人再说话。
过了半晌,夏鲁秀轻哼了一声,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我当初说过什么,这孩子不能留,留了必然会给夏家带来大灾!瞧瞧、瞧瞧现在,夏家的根儿,就断在他身上了!”
“克亲友、绝子孙,这不都一一灵验了么!”
克亲友……
绝子孙……
夏津南的喉咙仿佛横亘着一块石头,让他说不出话,嘴巴也被牢牢的粘住,让他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言语。
确实是这样没错。
车祸、出轨。
夏津南活这么大,与之亲近的人不多,生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从小便是小心翼翼的。
小时候的夏津南性格敏感而内向,而他的姐姐夏津妙与他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几乎是就夏津南的相反面。
两人性格差异巨大,却丝毫不影响相亲的程度,小秘密第一时间与彼此分享,偶尔有吵架的时候都是转眼就会和好,从不会过夜。
直到那场车祸。
多少年午夜梦回,那个夏天化身成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不停的将残余悔恨扎入他的心口,让在他伤口处生出满腔的罪孽。
第55章 把柄
夜色深沉,亮如明镜的地板反射出一个个黑沉的人影。
夏津南面上沉静,可心里以掀起滔天的波浪,“姑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鲁秀一时冲动说错了话,此时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冷哼了一声,不肯再多说了。
薛静说:“老人家封建迷信,不当真,津南你——”
“什么封建迷信!”夏庆岳中气十足的一拍桌子,“要说封建迷信,咱们夏家百年供的「神明」算不算封建迷信?”
夏庆岳沉声道:“你们不愿说,就让我来说!津南,你生下来就是来向夏家讨债的!”
薛静喉咙中发出一声哀声:“二爷!”
夏庆岳说:“二十二年前,你还在娘胎的时候就有先生说你的命格太硬!生下来必定要吸食夏家的精气,会克亲友、绝子孙,你妈却执意要将你生下来。看看现在——不都应验了么!”
“老大是怎么死的?你姐姐是如何死的?大哥又是被谁气进医院的?你可倒好,不知悔改不说,反而大逆不道的领了个男人回来!你迟早要把夏家折腾垮了!依我看,还不如早早的分家,大家都自在!”
夏嘉泽也瞪着眼睛说:“宏哥那场车祸是怎么来的你比谁都要清楚,你这种小小年纪就可以为了自己活命而抛弃亲人,根本担不起夏家这个担子。”
“我没有——”夏津南下意识的反驳,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很快就淹没在一片追责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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