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想起沈望山那些尖锐的,但又不失有几分事实的话语,鼻尖顿时有点发酸,他垂了垂眼,低声说,“不全是因为他。”
他会离开沈闻飞,归根结底是因为两人无法站在同一水平的天秤,沈望山不过残忍地挑明了他与沈闻飞不对等的地位,让他更明朗地看清现实,如今想想,倘若没有与沈望山的见面,他想必还在自欺欺人地逃避现实。
“宋然......”沈闻飞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那边却突然传来重物摔倒的声音,宋然心惊肉跳,急着喊了两声,“闻飞?”
好半天杂音才消失,沈闻飞倒吸一口凉气,“我在。”
宋然焦急道,“你摔倒了吗?”
沈闻飞说,“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可是方才的动静绝不是碰了一下那么简单,宋然想到沈闻飞如今醉酒的状态,又这么一摔,担忧不已,嘴巴先脑子转得快,失去理智道,“你在家吗,我去找你?”
沈闻飞似乎就在等着他这句话,答得飞快,“好。”
宋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你等我。”
说着,他挂了电话,还有点茫然,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展到他去找沈闻飞,可话已经说出去,他也是真心记挂着沈闻飞的状态,由不得他多做犹豫,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宋然打了车,不多说就站在熟悉的小区楼下,门卫跟他相熟,很快放他进去。
他忐忑地来到沈闻飞的住处,距他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走的时候把钥匙留下了,现在回到这间住了小两年的屋子,还得按门铃,到底有些奇妙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铃,门咔哒一下打开了,宋然莫名有些紧张,在见到门后显露的青年时,更是抿紧了唇。
屋子里酒气冲天,光影中的沈闻飞罕见的脸颊绯红,衬得他素来冷峻的脸都软和几分,宋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沈闻飞,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沈闻飞揉揉微翘的发,眼睛慢慢聚焦在宋然身上,“你来了。”
宋然颔首,慢慢走近了屋子里,走得近了,才闻见沈闻飞身上很浓烈的酒气,而沈闻飞脚步也有些踉跄,他下意识扶住沈闻飞,沈闻飞也不客气,如同往常醉酒一般将身体的小部分重量压在宋然身上。
宋然把沈闻飞扶到客厅坐下,二话不说起身去浴室,他对这间屋子显然比沈闻飞要熟悉得多,离开这些时日,所有他收纳的东西也都在原位,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宋然轻车熟路地准备热水和湿毛巾。
沈闻飞看着在屋子里忙碌的身影,一时恍惚,放在身侧的手缓缓蜷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见过,仿若是梦中人来。
宋然拧了温毛巾,又端了水回到客厅,正打算像以前一样给沈闻飞擦拭时,才猛然想起两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表情也很是尴尬。
他嗫嚅着,“你自己擦......”沈闻飞却醉眼朦胧地握住了宋然的手腕,就着宋然的手给自己擦脸,眼神一瞬不动地盯着宋然渐渐泛红的脸颊,哑声道,“我有点头晕。”
然后松开手,像是再无力支撑一般,将脑袋枕在了沙发边沿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宋然看着灯光下沈闻飞微醺的脸,眼前的青年少见地露出柔软的一面,就像是蜗牛的触角,一下一下拨动着宋然的心弦,他做不到把人丢下就走的行为,只好仔仔细细给沈闻飞擦拭着面部和颈脖。
这些事他从前做了不知道多少回,很是上手,替沈闻飞擦去些酒气后,想了想,又端着杯子递给沈闻飞,“喝点水吧。”
沈闻飞睁开被酒精蒸得水润的眼,没有伸手接,低头含住杯沿,抿了一口温水。
宋然不敢看沈闻飞的眼睛,突然想起他摔倒的事情,问道,“摔到哪里了吗,我看看伤口。”
沈闻飞摇头,“没有。”
宋然放下杯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子里浓重的酒味熏得他也有些飘飘然,他转而起身打开空气净化器,又开了阳台的门散味,一眼就瞧见了他之前养在阳台的盆栽,确实如沈闻飞所言,已经半死不活的了,可宋然还是注意到泥土的湿润,以及放在一侧空了一半的花洒,沈闻飞说他养不好阳台的花,可还是在努力地挽救着这些就快要衰败的花朵。
“这些花还能活吗?”
就在他出神看着盆栽时,坐在沙发上的沈闻飞突然开口,带着对未知的些微期待。
宋然沉默一瞬,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是喜欢养花,却也不是能手,没有信心能让快走到尽头的生命回春。
沈闻飞似有些失望,也许是醉酒了,他话也多了些,“我会想办法让它们再开花。”
一语双关,他对上转过身的宋然的视线,眸里深意难以探究。
宋然没有去探究他话里的深意,实则再回到两人朝夕相处的住所,他就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二人相处的点滴,他有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充满愧疚道,“我爸的事给你添麻烦了,我跟你道歉,如果你需要我去解释的话......”沈闻飞扶着沙发站起来,“不需要,正好休息一段时间。”
宋然更加不安,沈闻飞在工作上的努力他看在眼底,为了一个项目,沈闻飞能连着熬上十天半个月的夜,许多个深夜都还泡在书房里处理工作,如今却因为这些破事,丢掉打拼了将近五年的事业,沈闻飞怎么可能不在意,还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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