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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你想办法把自己加进名单里。”他突然有了兴致,“比我们听的老胡的演说无聊多了, 老胡好歹还有语气变化呢。”
    “算了。”他又说,“你上过大学的,大学很多课也跟这个差不多,就不烦你了。”
    池寂就这样时而突发奇想,然后又光速将念头pass。他也没有认真地征求薄阎的意见,只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说话罢了。
    中央公园很小,和其他道路不同,这里的小路两旁真的栽着行道树。尽管是耐旱的品种,为了保持苍绿,也得每天按时浇水。很多人就为了这点水天天写信给市政厅,抗议奢侈浪费行为。
    与此同时,这里的房价全市第一贵。
    “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池寂捡起一块石子儿,对着说是湖实际上只有四个喷泉那么大的水面打了个水漂,他指指身后那片湿润的草坪,“和我老家有点像。”
    或许是开一下午会加上吃饭的时候被限制了开口,现在对着薄阎他表达的欲望特别强烈,三言两语勾画出了记忆中玫瑰园的样子。
    “……最开始我们家有很多人的,我还在冬眠,懒懒笨笨的,有时一阵风吹过来,能听到好多人的声音,嘈杂……很热闹。后来,我不用等风来也能听得到声音,但四周却越来越安静了,很用力也听不到……记不清多少年,反正有一天醒来,就只剩我自己了。”
    薄阎望着他,池寂的脸上有一种他不能具名的情绪,或许因为不是那么典型,大数据也无法分析出来。
    但他的心也随之轻轻地坠着,被一根弦牵动淡淡的胀,在助理给出可行性意见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手,落在小玫瑰淡红色的脸颊上。
    轻轻一抹。
    像是想将那个表情从他脸上抹去。
    池寂茫然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薄阎做出的这个举动,人类的感情教科书上恐怕不会写,AI也不能识别。
    “后来呢?”薄阎问。
    “后来……”池寂慢慢说,“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你呢?”他问薄阎,“给我说说你的星球吧。”
    “我可以让你看到。”薄阎说。
    池寂目光变得明亮非常,他看向薄阎眼里,那双无机质的深瞳里带着不具名的情绪,再一次在微光之后锁住了他的视线。在那儿,时空被缩小到毫厘的尺度,他的感知被一同卷入薄阎的视界。
    只是一毫秒。
    感知回到自己的身体,池寂睁眼,捂住胸口,大口地喘气,视界里满目的琳琅慢慢被现实取代,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
    “你看清了?”
    池寂动了动唇,轻轻点了点头。薄阎就在他视线里,可是看过那颗死寂的星球之后,他开始怀疑,眼前的薄阎,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那种甚至无法称之为生物的存在吗?
    “有点……”他吸了口气,“超出想象。”
    他想象着薄阎躺在那一片片云母状瑰丽的矿石中,他说他有母亲,但他并不是由母亲孕育出来的。他生下来便有思想有记忆,和自己一样不得动弹,他被矿脉滋养,正如自己被土地滋养,他在即将成年之际踏上旅途,也正如自己一样。
    但是薄阎啊,是有未来的。他会找到他要的意义,然后结束恼人的生长痛,踏上归途,去度过他丰富而漫长的岁月。
    池寂握住胸前的怀表,冰凉的金属花纹硌着他的掌心,他已经有很久没敢打开来看了,手腕上的红痣越来越鲜艳,同样预示着他拥有的时间不多。
    “薄阎……”池寂轻声问,“你那次是怎么带我回去的?求你,可不可以再做一次。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两人站在公园不断散发着湿气的小小水面旁边,池子里的水原本在迅速地蒸干,全靠几个水龙头断续注入维持着薄薄一层。如果管理员此刻在旁边看着,他会茫然地发现那两人站在旁边时,池水渐渐漫上了池壁,一直到满。
    晚餐之后,公园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看见立在池边的身影,凛然一惊,努力将尖叫捂在喉咙里,用力拉扯着小姐妹的衣袖叫她去看。
    但当小姐妹听她惊声转过头去时,被指示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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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阎,你带我去哪?”池寂以为很快会到自己家里,但显然不是。薄阎握着他的手,带他穿过一条长廊,长廊两旁是潺潺水流声。
    “我曾听到你说梦话。”薄阎一直牵着他,在黯淡的光线中,他的背影拢着柔和的光,“我带你看了我的家,因此也想来你家看看。别放开我的手。”
    池寂下意识抓得紧了些,然后他意识到这长廊或许是类似动画特效过场的东西,尽头有光。或许那一头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通过这条长廊,池寂突然很害怕会迷路。潜意识在说必须紧紧地跟着薄阎,决不可和他走散,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感受着那只手收紧,薄阎轻轻用拇指擦过他的手背,他们静默地走到光亮的出口,池寂被光线刺得眯了一下眼睛。
    池寂的双脚再次接触到了土地,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头突突一跳。
    他睁开眼睛。
    玫瑰园在高山上。山顶光秃秃的,亮晃晃的。那儿本来有两棵很高大的,亲亲热热的树。风一吹呀,都是尘土。山坡上,曾经漫山遍野的,已变成了黑色的裸露的地面。曾经从山顶蜿蜒流淌下去的泉水,已经连痕迹也寻不得。玫瑰园的旧址上,只有几根倒地朽烂的圆木,荆棘一般将入口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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