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梦里天不绝人之路,池寂慌乱中推开一扇死沉死沉的门,反锁上,暂时脱离了危险。
站在门边上还能听到门外头馆长的抱怨声和薄阎沉默不语吭哧吭哧磨剪刀之声。
池寂喘着气,红着眼睛朝搓搓在冻麻了的手指,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里面开足了冷气。
是——冷冻库!
……小玫瑰绝望,小玫瑰委屈。
他呆滞着眼神搓着手指,哈了两口气,摸黑转了一圈,忽然蹭到开关,“啪”一声屋里亮起了灯。
池寂看着四周惊呆了。
足有上千平的房间里全都是透明的箱子装着的各种植物,无数个品种,有的横七竖八堆着,有的仔细小心分门别类放着,还有的被做成了标本。
池寂呆呆望着最中间三只最大的玻璃柜,它们看上去像竖着的棺材。
左边和中间那只空着,右边里面冻着一朵栩栩如生但绝对已经死了的花朵标本。
那是一朵很大的花,奇特的暗黑色花瓣上有许多华丽的花纹,看到就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走近些,池寂看到上面写着——“小霸。霸王花,2222年2月22日。”
池寂在梦中想起了三爷重复的故事,难道这就是那朵传说中被空气净化器精骗走的小霸??
被……做成了标本???
另有所图、另有所图、另有所图……
池寂冻得无法思考,蹲在角落缩成一团,耳边隐隐还能听到馆长的聒噪声和撞门声。
他已经没得逃了,无精打采地蜷缩着,一部分叶子漏出来,被冷气冻成暗沉的暗绿色。
“咣——”
门还是开了,馆长亢奋地要先进来,结果被薄阎不耐烦地一剪刀戳跑了。“薄阎”把巨大的剪刀扛在肩上,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池寂害怕地朝后躲着,还是绝望地被对方高大的身影所笼罩。
“薄、薄阎,别、那个、……”
薄阎阴沉着脸在他面前蹲下来,拎起他的左手腕,阴沉地拿剪刀比划了一下。
阴……阴沉。
这个表情不太正常吧?不过梦里的自己也不太正常就是……
池寂正胡思乱想,看薄阎举起了剪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嚓嚓……”
细碎的声响响起,却没有感到疼痛降临。
池寂没出息地哭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薄阎正阴沉地托着他手腕,认真地用那把巨大的剪刀。
给他。
剪指甲。
第11章
早上五点,屋子里已经有了些光,晨光沉默地一点点在床上扩散开,直到将饱受噩梦折磨的少年笼罩其中。
池寂“腾”地从梦中惊坐起,回神半分钟终于判断出来这是个梦,长出一口气。
没出息,没出息。
做个梦怎么能这么怕呢?现实中死到临头也没哭过,梦里竟然被一把剪刀吓哭了。
池寂摸了摸眼角残留的泪痕,颇感丢人,起来用高速干洗仪洗了个澡,拆了一板新的水胶囊,咽了一颗下去。
不好吃。
助理上门来送日程表的时候,池寂正在吃早饭。
“这边是上个月预定好的整整半年的日程,还有几个新发来的剧本,请过目。关于日程,刘sir说如果你心情不愉快,可以删去一部分。”
池寂咬着一颗干巴巴的奶块,伸手接了过来,顺便问:“你早饭吃没?没吃一起吃吧。”
助理看着池寂脸上表情,两道漂亮的眉恹恹耷拉着,显然是难吃得令人心疼。
“不了不了。”助理迅速拒绝,然后端看着池寂脸色,小心问,“还是不舒服吗?”
池寂摇头,不欲多言。助理面露忧色,还是放下东西走了。
助理一关上门,池寂就丢下叉子,软趴趴伏在了桌上。他伸直手臂,一直到扳住桌子对面的边缘,指骨用力到泛白。脸贴住冰凉的桌面,胸腹也紧压着桌子,小腿反过来别住椅子腿。
最后除了小肚子悬空,其他地方都能贴则贴,紧紧攀着冰凉的非生命体,用力对抗。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骨头缝里酸软的痛痒。
那是生长痛。
池寂在昨晚便想通了,在故土的玫瑰园,湿润的泥土里,贪婪的汲取着冰凉的湿意,攀援着养料向上生长的疼痛。种子裂开种皮的疼痛,茎条拔节丝丝绵绵的痒。
只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长大过了,早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
池寂口干舌燥。他已经吞下了以往一整天分量的水胶囊,可是不够,还是不够。忍过那一阵强烈的不适,他调整着呼吸坐起来,伸手够到抽屉里,想再拆一盒新的,却摸到一个触感不同的物件,让他顷刻间警惕起来。
池寂把那样东西放到桌上,瞪大了眼睛。
淡蓝色的珠子,一板六颗,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这里的东西。
超高能爆珠……
昨天……夏清。
池寂关于昨天下午的记忆,全是从薄阎给他看的影像中得来。那些影像并不是连续的,肯定有一部分,薄阎认为不重要,就略过去了。
他垂眸望着拉开的抽屉,里面端正地散放着墨镜、口罩、钥匙,还有他昨天下午在机场自动售卖机买的水胶囊的空壳。
当时急着离开,没有找垃圾桶,就随手揣在了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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