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便笑了。
他说:“给我发他最近的行程,和家的地址。”
“立刻。”
陆遥追人,方法低俗。
没人教他如何讨好爱人,陆续意从前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只教他们日久生情又或者一见钟情。陆续意说这些话时候看着江寻真,那个陆家未来的女主人。
陆遥恨她。
撕心裂肺得恨。
江寻真的存在意味着陆续意不仅是个直男,且名花有主,他动不得,碰不了,只能干看着,祝愿他们白头偕老。
这不是陆遥的本意。
他眼睛烂掉了,瞎透了,也不会祝福他们之间的爱情。
多恶心,不是和他有关的爱都恶心。
恶心透了。
陆续意日复一日和江寻真恩爱,他就日复一日扭曲,但他不说,他心底的毒蛇嘶嘶作响,是个怪物。
陆遥一日一日煎熬,终于等到了时来运转的那天。
陆续意和江寻真解除了婚约。
老天爷,谁知道他当时的快乐跳出了嗓子眼?
他多开心啊,整整一个月笑容没从脸上消失,江寻真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他巴不得她去死,死在某个阴沟里,赶紧离开人世,这辈子,下辈子,直到宇宙洪荒,都不要让他看见她。
江寻真没有如他所愿。
死了的不是他。
陆续意死了。
在那个寒冬,陆听寒刚过完生日。
陆遥给陆续意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家,大家等他回去睡觉。
陆续意应声好,说马上就回去。
可他死了。
第二天,陆遥才知道。
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他是一个人孤零零死去的。
没有带走什么,除了一辆宝马车,或许还有车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零食,还有一枚戒指。只有一半,另一半不见了,可能是送给江寻真的。
可江寻真没有要,他就一直放在最贴近胸口的地方。
这件事死后才抖露出来,好恐怖呀。
原来爱情都这样撕心裂肺吗?
江寻真葬礼上哭得多么伤心呀,好像要哭死过去了。
可他觉得好恶心,怎么这么恶心,脏了这块圣洁的地。
和陆续意有关的都是至上的美好,陆遥亲手打理他的葬礼,他这辈子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出于私心,他把母亲早些年送给他的钟表和陆续意的遗体一起放在棺材盒子里。
这是他的秘密。
可惜他没有来得及和陆续意说。他想说他的母亲并不是陆立包养的情人。
他们认错人了。那块钟表上的男人并不是陆立。
那是一位多英俊潇洒的男人,陆立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可陆遥没有说,他将错就错,他沉醉于陆续意的关心和照料。他缺爱,渴望爱,也渴望陆续意这样一位顶好的哥哥。
陆遥贪恋这份关心,演变成了爱。
爱情,不能发生在兄弟之间。
于是他又给爱换了个说法。
以亲情的名义。
他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要抛下他一个人死去,太自私了。
陆遥想,自己一定一定要重新追上他,追上陆续意的影子,那个叫陆今意的男人,是他,一定是他。
只能是他。
陆遥追人的方法很低俗。
他出现在陆续意的家门口,一日一日来,带各种花,玫瑰花,紫罗兰,牡丹,月桂,什么香带什么,什么昂贵带什么,这些花很新鲜美丽,和他幻想的爱情一样。
陆续意会在早晨出门倒垃圾时将花带进去,他看上去不忍心,不忍心鲜花遭遇不测,他把花带进去,养在阳台。
阳台上都是他种的花。
陆遥感到心情愉悦,他送出的花很漂亮,他精挑细选过的,也昂贵,他把爱比作花全都送出去。
他送了许多许多花,可惜没有向日葵。
陆遥不喜欢向日葵,看见它就好像看见了江寻真。
江寻真是魔鬼,陆遥恨透了他。
他乐此不疲送花,宣誓自己对爱的理解,是持之以恒的感动。
直到陆续意主动找上门。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虚弱,发白,陆遥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安,好像又回到从前软弱撒娇的姿态,他喏喏道:“哥哥,你终于要见我了么?”
他还是叫他哥哥。这个称呼稀奇,陆遥上次叫他还是很小刚到家的时候。
陆续意没有多想,他直入主题:“陆先生,您给我的生活造成了一些困扰。”
陆遥问:“什么困扰。”
陆续意说:“那些花,太多了。我并不喜欢。”
陆遥说:“不喜欢可以扔掉,我能给你找最鲜艳的花送给你。”
陆续意说:“谢谢,我并不需要。如若可以,我希望和您能保持一段距离,您真的认错人了。”
陆续意变得很冷酷,疲惫下的麻木,他在担惊受怕中变得怪异。他只想活着,逃避,与陆逸一起活在一个世外桃源,这很困难吗?
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选择自己活着的方式,为何他不可以?
说他自私,说他软弱,说他一事无成守不住心爱的人和物,都可以,他又不是大圣人,他为自己活着有那么难吗?他替旁人思考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那是在他有能力的情况下,还要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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