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诩这才转动眼睛,长久的凝视令他眼睛发涩,闻言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好。”
段诩是个极温柔的朋友,从不令陆续意感到为难,从前是,现在也是如此。
陆续意看着段诩一步步往楼梯拐角走去,江寻真捏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她长得高,靠在他身上刻意弯下了腰。
江寻真扭开他的脸,对准自己,双目交织,陆续意从她眼中看见了类似缠绵的情意。像一团火,江寻真很懂得利用自己美丽的容貌。
陆续意红着的脸发烫,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们也上去吧。”
陆续意的卧室有两张床,陆续意睡在大床上,小床是留给段诩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段诩房间里也有他的一张床。
陆续意睡姿不好,往往睡到一半把被子踢到床下,这时都是段诩替他重新盖上被子。
段诩陪他度过无数夜晚,有时他们一起睡在一张床上,陆续意睡像不好,总爱乱动,段诩就是他的立体毛绒娃娃,他抱着段诩睡觉,早上醒来口水也落在段诩的衣襟上,他也从来不嘲笑自己。
这时陆续意觉得段诩是世上除了他父母外对他最好的人。
江寻真环视四周,目光触及那张小床时眸子一暗,琥珀色的眸子流转,陆续意听见她说:“亲爱的,我今天睡在哪儿呢?”
江寻真说:“我今天和家里人都说好了,要和你一起约会。”
陆续意迟疑道:“约会?”
“对,”江寻真说,“订婚宴不久就要定下来了,你不想和我多培养培养感情吗?”
答案自然是想的。陆续意迟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动摇,段诩的呼吸凝滞一瞬,郁气奔涌而上,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但下一秒,他听见少年为难地笑道:“寻真,可能不行,我们今天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学习吗?”
江寻真道:“可以回来再学习,我相信段先生不会做出拆散可怜情侣的事儿的对吧?”
段诩不说话,他十几年来头一回遇见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他的目光放在陆续意身上,他等一个回答,如果足够令他死心,那作为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结尾,被他埋葬在记忆最深处也未尝不可。
可是没有。
陆续意说:“不行,阿诩得和我们一起,之前不是说好了么?”
血液开始倒流,隐晦的暗喜不能显露出来,段诩一颗跳跃着的鲜活的心堵在嗓子眼,他表达喜悦的方式与他的处事风格一样沉稳得体。
段诩换上了胜利者的姿态,笑道:“江小姐。”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轻快又自然,好似练过无数次。
江寻真沉默片刻,再次扬起明媚的笑:“没事,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陆续意不明所以,应道:“对,我们可以以后去。”
段诩应道:“来日方长。”
陆续意后来总想起这一天,他不明白哪里出现了差错。他站在两人之间,他们的话好像在对他说,又好像不是,只有他看不透这样诡异的气氛。
傍晚的时候,天暗下来,天际抹了夕阳红,段诩的母亲打电话让他早些回家,挂了电话,陆续意看见他脸上呈现出少有的冷漠,陆续意凑到他面前,伸手像从前一样捏他的脸。陆续意的手是冰的,捂上段诩的脸是恶作剧,但恶作剧过了火,段诩没有像从前那样笑着说别闹。
段诩一句话没说,反手抓住了陆续意的手。他的唇上下触碰,眼底略过挣扎之色,很快,陆续意没有看见,他的注意力被这双手吸引。段续攥着他的手太紧,陆续意感到一丝疼痛。
段诩踌躇的瞬间,江寻真钳住他的手,江寻真手白玉般刺眼,力气和段诩不相上下,陆续意看见段诩渐渐放松了掌心。
江寻真说:“你要对我的未婚夫做什么?”
她笑如春风般和煦也美丽,哪怕是告诫他人也如此温柔,陆续意想自己大概是真的没救了。
段诩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续意,疼吗?”江寻真走到陆续意的面前,低头好似心疼极了,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露水一样飘然落下,砸在陆续意的手心。
陆续意慌了神,低头把女孩的手贴在脸颊,他用脸上的燥热去中和女孩冰冷的手心。
江寻真撒娇:“续意,我也疼。”她露出自己刚刚用力过猛的手,掌心一片通红。
陆续意说:“那我吹一吹?”
“吹了也疼,”江寻真摇头,“你要亲我一下。”
亲?
亲在哪?
陆续意茫然抬起头,看见女孩眨了眨眼,朝他靠近,眼里透着光,好似在思考,片刻后,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陆续意摇头,他羞涩到两只耳朵红透了,他的初吻还保留着,他其实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的一切为爱付诸的行动等到结婚那天才能实施,其他于他而言并不能算上正式的相爱。
爱情,高贵,至洁,他要将余生的所有第一次都交给对方,但不是现在。
他们还不是正式意义上的夫妻,变故尚可能发生,如若那天真的发生,他与女孩所作的一切都会变成束缚她的枷锁。
他不愿如此,他也不愿主动,他矜持且谨慎。
江寻真等不来吻,歪头看他,思索片刻,她将吻落在陆续意的额上。
那是一个略带湿润的吻,大概还包含着某种不可言喻的私情,她的这个吻缓慢又诚挚,宛若朝圣般落在陆续意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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