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想及此,不免在公司门口抖了抖。
昨天晚上等顾钧驶远,他赶紧去找沈星迟,发现小少爷站在路中央,满脸的失魂落魄。之后也没与他说什么, 落寞地上了楼。导致他后面回KTV没滋没味,跟一众富二代玩得特别不尽兴。
要说此前程海仅能站在边缘了解个模糊的轮廓,那么他现在能笃定的确认,那两个人之间的事绝不如沈星迟单方面说的这么简单。
程海有点不喜欢久别重逢的沈星迟, 原先的沈星迟张扬放肆,虽然对他没几句好话,但只要跟着, 便会上天下地到处玩, 每天都有新鲜感, 能感觉到生命在被大胆的燃烧。如今的沈星迟总是畏头畏尾,看见顾钧如同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蹿到地球另一边, 几次聚会皆不欢而散。
兴许这就是他来的原因,程海想,深吸口气,憋在胸怀内。假如把钱还了,顾钧是不是就不再涉及他们的圈子,沈星迟也能够恢复平常状态。
别看他平常那么狗腿子,人还是蛮念旧的。
尽管做好心理建设,踏入从不会接触的地方,忍不住心惊胆战。
程海难得收起痞样,跟前台漂亮的小姐姐说明来意,还放大说辞表明自己是顾钧的朋友,虽然没有预约,但找他有急事。
哇哇哇。
前台小姐面带微笑,转身便打电话通知上头,任凭程海放电放得眼睛快抽筋都没用。
通话期间,程海手插口袋,异常忐忑。要是得到拒绝,他可丢脸丢大发了。
意外的是,顾钧居然同意见面,还邀请他去三楼的会客室等待。
程海不可置信地盯着前台小姐,恨不得让她再说一遍。头重脚轻地来到电梯门口,脸上忍不住露出雀跃的笑意。顾钧是什么身份,往日连句话都不屑与他们讲,能得到跟他见面的机会,对程海来说,简直是巨大的进步。
来到三楼,被人领进明净的会客室。里面布局简单大方,窗户透明雪白,棕色椅子相对而立,小桌上还摆了两盆清新的绿色植物。
程海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领他来的人端来杯热茶,说顾先生马上到。
他点头,那人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并将门关上。
门一合,会客室变得更加安静肃穆。程海身处其中,只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十分拘束与压抑。呆坐片刻,顾钧迟迟不来,习惯上的游手好闲暴露出来。他坐不住,喝光热茶,拨弄乏味的植物,在无人的会客室游走,最终拉开门往外探。
外头的人见怪不怪,照常继续工作。
程海倒是很腼腆,不好意思地缩回去。
然而实在无聊,脾气上头,程海心想,妈的老子是来还钱的,又不是来求人的,犯得着被关在里面吗?直接拉开门,大喇喇地在公司里参观起来。
刚走完过道,望见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程海不敢肯定地揉揉眼,紧跟上去。
跟在傅秘书身畔含胸驼背,不住拿纸巾拭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怎么回事,他的父亲怎么会和顾钧有关系?
一时错愕,连跟到顾钧的办公室都浑然无知。
“先生?”傅秘书站在门口,准备关门,眼镜片下神色薄凉。
程海咕咚吞咽口唾沫,后背瞬间起了层毛汗,嘴唇抖个不停,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程父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道:“你……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别在这里添乱!”
“贵公子也来了?”
顾钧独特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
程海胆寒地望去。
顾钧正坐在转椅上,双手撑在桌上,微微抵住下巴,嘴角上挑,勾起丝似笑非笑。一副城府极深的精英做派。
男人西装革履,做了个请的姿势。
“既然来了,方便的话就一起听听吧。”
程海茫然地把目光挪到父亲身上,而后者,在顾钧说完话后,颓散地跌坐回座椅。
*
沈星迟至从那晚与顾钧闹不快后,干脆不再躲去程海的住所。
他付清钱,将保姆遣走,一个人躺在宽大公寓内任性地倒头直睡。
好在这个保姆还算负责,在冰箱留下许多食材,使沈星迟有了几天好吃好喝的日子。
一天黄昏,沈星迟昏昏醒来。
睡得太久,手脚无力难受。按向突突狂跳的额角,穿条睡裤下床,赤脚来到冰箱,拿出瓶冰水一饮而尽。
缓慢踱到窗前,朝外眺望。公寓下余晖肆意,几个小孩子披着霞光来回奔跑,老人慈祥地坐在远方关怀注视,祥和又温馨的景象。
沈星迟叼住塑料瓶,视线悠悠在下绕了圈,不甘心,又伸长脖子向两侧看。一无所获。说不来还真不来,小少爷气恼,关紧窗户合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掏出手机翻看。
未料到,竟然没有一条邀约。
沈星迟瞪大眼,将手机来来回回查个遍。难道他的人缘差到这种地步?那些个顶不上用的狐朋狗友就算了,连程海也没条消息。
沈星迟气得牙痒痒,感慨从海岛回来后真是诸事不顺。不仅在人群前露了怂,还因为顾钧有家不敢回。随手将塑料瓶抛向垃圾桶,瓶子在桶口转了个圈,歪歪掉在外面。
沈星迟:“……”
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跨到垃圾桶旁,拾起塑料瓶泄愤般地捏得嘎嘎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