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明明是掐着点做饭了,可白一一熬到不得不变回了鸟身,守着一桌子饭菜又将将等了一个多钟头,方才把饲主大人等了回来。
人刚一落座,菜也还没能吃上一口,就有不速之客上门。
是白一一从没见过的一男一女。
女的貌似看不太出年纪,臂弯里挎着个蓝色爱马仕包,打扮的十分年轻时尚,一张光滑的鹅蛋脸半丝皱纹也看不见。
可到底与真年轻充满胶原蛋白的质感不同,玻尿酸撑起的面皮,多少带着些僵硬与不自然,白一一盲猜此女能有五十往上。
男的个头、年纪,都与自家饲主大人差不离,就是长相气质相去甚远,大牌的手工西服穿在身上,矜贵倒是显得够矜贵的,就是精致过了头,反而无端多了些油腻感,身上的男士香水味,甚至把一旁女子的脂粉味都完全盖过了。
白一一还在揣测此二人的身份,就听阎拓唤了一句“伯母”,将人迎了进来。
蒋秀珍如今顺风顺水惯了,把直来直去当成了美德,眼神毫不客气的在屋里巡视半圈,一开口便已是微带嘲讽:
“啧,我说小拓,你看看你这窝棚,这么些年,我家老阎给你挣下的分红,你都给花到哪儿去了,十年如一日的窝在这小破楼里,不知道的,还真当阎家亏待了你。”
阎拓丝毫没有反应,就仿佛刚才只是路遇野狗,乱吠了一声而已,面无表情的走回了桌旁,一边给白一一挑着能吃的东西,一边随口答了:
“伯母,窝棚实在不便待客,有什么要紧事就直说,没有的话……我还没吃晚饭呢。”
站在玄关处的母子两互相递个眼色,蒋秀珍拿捏着姿态坐到了沙发上,阎韬则坐到了餐桌旁,自以为潇洒的点了根香烟,深深吸过两口,以哥俩好的语气吐露着恶意。
“亲爱的堂弟,你装的什么大瓣蒜,我们的来意你还有不清楚的?今年股东大会的日子又快到了,怎么着,你还是老样子,想占着茅坑不拉屎?派个狗屁代理人随便晃悠一圈,却又死死捏着股权不放?”
阎拓还没答话,白一一却已惊呆了。
这二位,看来是明显的恶客。
他算是涉世未深,又一直兼着深宅属性,从未见过能把话当面说得这么难听的亲戚,就连何泽那种,从实质上欺负他欺骗他的人,明面上也端着朋友的架势,好歹会把虚伪的面具贯彻到底。
所以突然遇到此种奇葩,他完全没能反应过来,鸟嘴大张着盯住对面的人,饭都忘记了吃。
阎拓在白团子的锅盖头上点了点,轻声提醒:“吃饭。”转头自己也扒了一大口,忙了一天,确实有些饿狠了。
阎韬没等到回答,又自顾自的排揎:“你要诸事不管,真当个壁上的神仙倒也罢了,怎么我在西雅图中国城项目上随便伸个手,你却清楚的很,可别不承认啊,把我那心腹一纸调令弄回来的,难道不是你?”
阎拓喝了口丝瓜豆腐汤,已经只有微微的热度了,却仍然鲜美的很,心情好了些,似笑非笑的望过一眼:“是我,怎么着?”
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在阎韬看来,就是对自己极度的蔑视,气得“你你”的半天,才把意思表达顺溜: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懂个P的经营啊,以前也从来不管的,这是故意在针对我咯?”
“我犯得着针对你?是你不该招惹我的人。”
他的人?阎韬在心里撅了半晌,犹不可信的叫唤出来:“负责的那个女的,叫姚什么佩的,四十好几了吧?你的人?你口味儿这么重的?堂婶走的早,你这是有了恋母情节?”
一句话连着戳到了两块逆鳞,阎拓迅速冷了脸,牙齿缝里劈出个单字“……滚。”
没等对方起身,自己先到了玄关,把门大大的打开来:“都滚,就如了你们的愿!今年的股东大会,我亲自参加,我倒要看看,用着我爸名字的这个至臻集团,现在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蒋秀珍稍微有些慌了,她母子两个每年这时候上门挤兑,无非是想低价把阎拓手里的股权都给收购回来,哪里是真的想把人硬逼着露了面?
当下变换着套路,端出长辈的架势劝说道:“小拓,你看你,这急躁,韬韬他还是个孩子,刚毕业又没什么经验,你也不跟他招呼一声就把他的人撤了,难免有点小孩脾气而已,现在也不过随口玩笑一句,何必当真呢。”
阎拓冷眼看着对面那位大他三个月的孩子。
他从公安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都快十年了,那位借着读书的幌子,五大洋的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到现在,下一步,明显是在打着接班的主意?
呵,就冲着今天说过的这番话,他也不可能让此人得偿了。
正待继续赶客,桌面上白团子突得叫了一声:“狸猫?”
白一一真不是故意的,他是先被两人的无耻惊呆,镇住了脑洞,反应迟钝了些,听到了这会儿,才把人头名字全都对上号。
怪不得阎半城这个外号如此耳熟,敢情姚佩女士的职场宫斗剧本,压根就是以饲主大人为创作原型,对面那满口喷粪的香水男,就是老妈嘴里意图冒充太子的狸猫?
那太子爷,岂不就是自家男神?
他这失神的脱口一叫,桌边的阎韬就想多了。
集团内一些老员工,背地里经常冒出这个词汇,他如今也算是有些耳目的人,岂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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