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秋一开始还落个清净,但连着几天没见岑南,又回到了靠外卖过活,一个人吃完三餐的日子,他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所以当岑南一周后暂时得以从律所脱身,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梁沐秋想了想,没拒绝。
但是岑南那儿还有一点工作没处理完,他问梁沐秋,“你要先来我公司吗?我刚才车还出了点小问题,开不了,可能需要你开车。”
梁沐秋转悠了下钢笔,“行吧。”
开车加入下班大军的时候,梁沐秋琢磨着,自己跟当年去接参加竞赛的岑南回家,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多月前,岑南要是敢和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概会被一脚踹远。
他细想,总觉得自己像被岑南温水煮青蛙了。
可是想归想,他开车的速度却不慢,六点一刻到达了岑南的律所底下。他还没来过岑南的律所,跟前台说了岑南的名字,就被请了进去。
这律所中等规模,现在远不到律师们能下班的时候,里面人还很多,梁沐秋一走进去,就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他顿时又有点后悔,尤其是他看了一圈,居然没找到岑南。
但他却看见了另一个熟人——任启涵。
他跟这位任师兄也好些年没见了,任启涵本来在跟一个实习律师说话,抬头看见他,先是愣了愣,随后惊喜地笑起来。
“梁沐秋,”他径直走过来,热情地抱了梁沐秋一下,“好多年不见了呀。”
他还像当年在学校里,揉了揉梁沐秋的头发。
梁沐秋有点不好意思,叫了声“师兄”,听得任启涵老怀甚慰,毕竟岑南那王八蛋就从来不叫。
他看着梁沐秋,很快意识到他是来找谁的,笑了笑,“你是来等岑南的吧,先进休息室吧,岑南现在还在跟客户谈话。”
梁沐秋乖乖地跟了过去,他坐上沙发,对任启涵道,“师兄你有事儿就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等就行。”
“没事儿,”任启涵泡了两杯茶,“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我一直想请你吃个饭,岑南那混账东西死活不让。”
梁沐秋不解,“为什么?”
任启涵摸了摸脸,“他大概是觉得我过于英俊,不肯让我比下去。”
梁沐秋噗嗤一声笑出来,等任启涵看过来,又立刻同仇敌忾地点头,“你说得没错。”
等岑南结束跟客户的谈话,找到休息室里,看见的就是任启涵揽着梁沐秋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还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给梁沐秋看什么。
他立刻黑了脸,一点也不给上司面子,啪得用文件卷成筒,把任启涵的手拍了下来。
任启涵“嘶”了一声,“岑南,你简直是目无法纪,”又转头跟梁沐秋告状,“你瞧瞧,这小肚鸡肠的男人。沐秋啊,你脾气这么好,可不能给他拿捏了。”
言谈间,俨然已经觉得他们是一对。
岑南镇定自若,梁沐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当年在学校里,他俩恋爱没避着任启涵,后来分手,离别,如今又磕磕碰碰地再续,任启涵也都是知道的。
梁沐秋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无人注意他这点羞赧,岑南面无表情地跟任启涵抬杠,说完,又换了副脸孔面对梁沐秋,“等久了吧,走吧,我们吃饭去。”
任启涵本来想蹭顿饭,但是接受到岑南像冰刀一样的视线只能作罢,他也识趣,没再瞎掺和,只是一路把梁沐秋送到电梯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道,“以后常来,师兄请你吃饭。”
梁沐秋笑着说好。
他对任启涵其实一直还挺有好感的,豪爽,明快,毕业断了联系,一是因为不同专业,二是他看见任启涵,总难免想起岑南。
进了电梯,岑南按了下行键,犹豫地问,“任启涵……没跟你瞎说什么吧?”
他倒不是不相信任启涵的为人,他是不相信任启涵那张四处跑火车的嘴。
梁沐秋抬了抬眉,揶揄道,“你指望他跟我说什么?说你最近接了个离婚案子,客户是个大美女,还对你有意思?”
这确实是任启涵告诉他的。
刚才岑南也就是在跟这位客户商谈,大概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有些久,那客户的香水味又太浓,他在岑南身上甚至闻到了一点女士香水的味道。
这让他无端有些不悦,像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了。
岑南失笑。
他最近确实遇上了这桩桃花官司,按理说刚从失败婚姻里挣脱的女人应该无心恋爱的,但这位客户也是个洒脱明艳的性格,离婚对她似乎就是眨个眼皮的事情,扔了就扔了,转头就开始约他吃饭。
但他很显然拒绝了。
他望着梁沐秋,“我早就拒绝人家了,于公于私,我跟她都不可能。那位客户对我也不是多么认真,没再追求。我到底喜欢谁,你应该最清楚。”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梁沐秋倒不好意思刁难了,别的不说,他对岑南这点基础信任还是有的。
其实像岑南这样的人,一直是有狂蜂浪蝶想招一招他的,容色出众的人天生能得到更多的喜爱,所以既容易激起别人的占有欲,也容易不把别人的感情当回事。
但岑南却是另一个极端,他并非感情上的洁癖,对别人的私生活也从无贬低,他只是单纯地对人不感兴趣。抛开与梁沐秋在一起的那两年,他都像一棵世外的竹子,清冷疏淡,没什么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