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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晏借机旋开两步,感激地看着他:“原来是富宝公公,不知找我何事?”
    “小爷正在大发脾气呢,说是要把那些西洋棋、皮影、马吊什么的都砸了,现在东宫人心惶惶的,小的只好自作主张来请苏大人去一趟。”
    “好哇,你们怕挨刀,倒叫我去挡头阵。”
    富宝腆着脸笑:“还不是因为苏大人慈眉善目,小爷见到您,什么火气都消了。”
    苏晏转头:“王爷,您看这……”
    “无妨,清河是太子侍读,理当先奉东宫的差事。日后若是得空,不妨多来王府走动走动。”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苏晏刚迈了两步,就听背后叫一声:“等等。”无奈转回身。
    豫王倾身凑到苏晏耳畔,轻声道:“奉安侯这段日子领旨面壁,侯府正门偏门却照样车来马往,白日黑夜的什么人都有,清河可得仔细了。”
    苏晏心底咯噔一下,来不及细想,拱手道:“多谢王爷提点,下官定铭记于心。”
    豫王笑吟吟地捏了捏他的手:“你有心就好。”
    回宫的路上,苏晏突然间暴起,一脚踢折了路边手臂粗细的一棵幼柳。
    富宝吓了一大跳,嗫嚅道:“苏大人……”。
    苏晏朝他安慰地笑了笑:“出口恶气而已,没事了。”
    第十章 容易招蜂引蝶
    刚进东宫,一道黑影挟利风扑面而来,苏晏大惊之下把头一偏,便听得耳后一声尖刺脆响,顿时牙酸,生生打了个突。
    茶壶摔作粉碎,朱贺霖这才惊觉险些出事,三两步跃过来:“有没有砸到?”
    苏晏摇着头笑:“幸亏殿下手下留情,臣侥幸脱靶。”
    朱贺霖横眉挑眼地看他一阵,忽然就泄了气,瓮声道:“你来做什么。”
    “臣盘算了一下,那些旧东西殿下应该玩腻了,正想着再换批新鲜玩意儿,就到东宫来收拾收拾。”
    朱贺霖抿紧嘴唇,看苏晏差使宫人把皮影空竹之类的搬来搬去,一样样装进箱子,终于忍不住道:“别折腾了,不关那些的事。”
    苏晏寻来新茶壶,倒了杯清茶递过去,“怎么回事?”
    朱贺霖挥退左右内侍,低声道:“我去找父皇说你的事,反被狠狠训斥了一顿。父皇骂我读书不勤,整日只知嬉戏玩乐,还说以后你下午都在御书房当差,不许再陪我胡闹。”
    苏晏暗叹口气,柔声道:“殿下当知爱之深,责之切,皇上是为了殿下能更好的种学绩文,修身养性,将来做个盛世明君。”
    朱贺霖怔忡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知道。可你若不在东宫,我便觉这殿里空空冷冷,忍不住想啸叫,待久了像要发狂。”
    苏晏也怔忡了,忽然笑起来:“说什么傻话。你是当朝太子、国之储君,以后要面对的多着呢,总不能事事都如意。就算是皇上,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只是你没看到罢了。”
    朱贺霖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天子家,百姓家,各有各的难处。”
    “你知道就好。”苏晏一口气喝光杯中茶,“好啦,别没精打采耷拉着,殿下忘了自己才十三岁,装什么老成持重。”
    “十四岁。”太子重重咬着字眼。
    苏晏笑:“一样是小鬼。”
    太子不服:“你才比我大三岁,装什么老气横秋。”
    “我比你大多了。”苏晏慢慢望向窗外。
    宫墙上那方天空一碧如洗,蓝得刺人眼睛生痛,苏晏用力盯着,只觉无数色彩斑斓的碎片从那上面分崩离析,浮光掠影般逐渐远去不见。
    时至今日,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恍如隔世,什么叫前尘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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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苏晏下了学,只雇辆马车在街头巷尾奔波,寻找一处合适地方。
    原来日前景隆帝无意间问起,才知道他在京城僦居,便道居无定所总不是办法,赐他二百两银子置买第宅。
    苏晏谢了恩,暗道一声惭愧,自赴京赶考至今,入夜大半都盘桓在秦楼楚馆,哪里还记得这些事。
    挑来拣去,在东城黄华坊定了一处三进的院落,虽谈不上轩敞堂皇,但胜在清幽雅致,尤其是临街一面粉墙丝柳,桃杏尤繁,很是惹人喜爱。教坊司离此不远,风中隐约飘过悠柔丝竹、燕婉歌吹,更是合了他的心意。
    他也没带多少行李,仓促搬进新居,见房子久无人气,四下难免积些残花败叶、蛛网燕泥,总得买两三个仆役小厮打理才是。
    说到“买”,苏晏本来对这个字很感冒,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总觉得有种为人口贩子提供市场的罪恶感,但又想到既然已决定再世为人,就该入乡随俗,也便释怀了些。
    这时代买个寻常小厮也就二两银子左右,苏晏挑了两个看上去干净伶俐的少年,又雇了厨子和洗扫仆妇,让他们先回去整理宅院,自己则上街找了家酒楼喝茶。
    太白楼上,凭窗而座,一江霞波、半城春色尽收眼底,苏晏啜饮着雨前龙井,满足地叹了口气。
    忽然听见楼梯上脚步杂沓,小二陪着笑道:“客官,楼上临窗雅座确实已有人了,要不换个地方?”
    一个男子声音朗朗:“不换不换,你不是说只一人?待我上去瞧瞧,倘非浊俗难近之辈,凑合搭个桌也无妨。”
    苏晏听这声音有点耳熟,转头去看上楼的青年,正是认识的,起身作揖道:“原来是新科状元郎,失礼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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