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天机城再厉害,他不周宫也差不了哪里去,他才没义务去哄谁。
在人情关系上,郁衍一般看得很开。
“不周宫主与天机侯结的一定是惊天大仇,不然怎么从少年时就互看不顺眼呢。”
“男人反目,不为权势则为美人。”
“一定是欢喜楼中,两人为绝世佳人大打出手,从此结仇。”
——多年以来,武林中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天机城位于西瑶山之上,离金陵十万八千里,尤其像天机侯这种病恹恹的金枝玉叶,会拖着一身病体赶来,自然不是为了叙旧。
两人也除了那点不好言说的交集外,也压根旧可叙。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来了二十八个门派的人,都等着要找你麻烦。”
郁衍当然知道,商应秋昨夜招待周旋的就是这批废物。
以前被抢东西时吭都不敢吭声,现在才来让武林盟做主,一群无能鼠辈。
郁衍没做回答,天机侯坐在他对面缓缓缀着茶,十来年未见,对方的身体似乎更欠佳了,一头灰白长发束在银冠,气质超凡脱俗,感觉离登仙就差一步之遥了。
男人接过婢女递来的镂空碳球,背靠在软垫上,冰凉的嗓音连炭火都捂不热。
“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本侯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郁衍想笑,但牙里还扯着,不阴不阳地嗯了声,多少算是给了反应。
“我要八荒至尊功。”天机侯捏着茶盖徐徐拨了拨茶叶,“你若答应,本侯可以承诺带你离开。”
见到来的是天机侯时,他就猜到了。
外头人看他修行八荒至尊功,容颜不老,以为这功法能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本事。
身体衰弱的天机侯想要,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门功法里藏着他最大的秘密。郁衍就是宁愿它烟消云散,也绝不会交给他人。
“主子,小心。”婢女见主子要起身,赶忙去扶。天机侯道了句无妨,缓步踱前几步。
扣住郁衍手脚的玲珑链乃是玄铁所制,细细几条看着弱不禁风,实则坚固无比,非神兵利器不能破。
天机侯身量高挑,身上有淡淡的药味,但并不难闻就是。
男人俯身,在郁衍耳边低语了一句。
郁衍眼珠一颤,不做声,最后干脆合起眼,意思是好滚不送。
天机侯:“我会在这呆两日,要如何,你自己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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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找上门的二十八个门,方垣已不止一次对盟主提出他的压力。
麻烦他不怕,但他怕花钱。
水牢里不周宫弟子逃走,反正从方堂主的角度看,他心里还松了口气。
虽然脸面上不好看,可脸面能当饭吃?
当时抓人时没仔细调查,里头一小半都是是被魔宫请雇上山挖矿收制药的农户,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巴不得那群弟子早点滚,那么大几十号人白吃米饭不干事,活活浪费银钱,跑了正好。
他私下叮嘱自己自己属下。
“你们出去追人做做样子得了,追回来还得关着,以为盟里很有钱吗?追不到丢面子?面子值几个钱?抓回来你们养?”
真是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贵。
苏二被清理后,他开始分管盟中账务,知道现在各处都欠着款子,别看府里光鲜亮丽,但之前重建造屋、弟子的吃穿用度、兵器折损、红白喜事……
尤其江湖人的白事又特多,安抚金一笔笔的花,他老大又是个拆屋不眨眼的,干起架来压根不知收敛为何物,弹指间银两灰飞烟灭。
这次与魔头金陵大战所产生的修理费,也都是统统计到盟里,早就入不敷出了。
今日,天机侯拜访武林盟,愿以三十万金换魔头一人。
当时他就站在盟主身侧,看得清清楚楚。
仆人一箱箱抬进来的箱里叠满了万福钱庄的银票,九州各地通用,十二个时辰都可取钱,比起八字都没一撇的宝库,眼前的才是可解近渴的真金白银啊。
方堂主算了笔心账,这笔钱除了补窟窿,还能剩下大半。
就算开了宝库,里头的东西多半也是要物归原主还给二十八门,真落到的实处便宜少之又少。
天机侯手下有天底下最好的探子,身在千里之外,对各地情况却了如指掌,他好整以暇地:“至于对外的说法,本侯自会料理好,这点贵盟就无需担忧了。”
多好,瞧瞧人家,连台阶都替他们想好了。
方堂主给盟主使眼色,用力使,全力使,使得眼珠差点都要脱框而去时。
一道厉风从脸颊擦边而过。
哐当几声,“啪”地将几个宝箱盖子尽数合上。
商应秋的态度里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存在。
“这是武林,不是市场,您来错地方了。”
不不不。看着最后天机侯拂袖而去的背影,方垣心中呐喊。
人家没来错,这里就是很需要救济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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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情况,郁衍还一无所知。
商应秋过来时,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狱中的时间,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手头这本《武林异闻录》,是他上次让方堂主送来的,不出门就可纵观九州江湖大小事。
“师尊,这书当真那么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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