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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胡导之前所说的李阳春的人设,庄易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入戏,内心带着十分的期待,快步朝门口走去。
    随后掀帘,看见屋内的人,他脚步一顿,旋即不紧不慢地走进去,十分文雅地行了个揖礼,直起身轻声问:“您就是雁南飞雁大侠?”
    席慕渔饰演的雁南飞身穿一身朴素的长袍,颇有力量的躯体隐藏在长袍之下,鬓边飘着几缕乱发,满脸风尘,像是落拓的文人雅士,又隐含锋芒。
    “卡!”
    ……
    “卡!”“卡!”
    ……
    “卡!”“卡!”“卡——”
    转眼就NG了数遍。
    庄易笙心里逐渐开始难为情,状态越来越差,但剧组各岗各位的工作人员却仿佛早有心里准备,并不见怪。
    胡导坐在显示器前,戴着耳机,手里拿着对讲机,面上的神情是一成不变的温厚。
    他并不说为什么NG,只是喊再来一遍。
    在这初冬的季节,庄易笙穿着一身并不保暖的锦袍,原本因寒冷而青白的脸已微微泛起红晕,额头上也析出了汗珠。
    “第一场,第十三镜,Action!”
    张居新一直没收到剧本和通告单,问剧务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剧本还在改”、“通告单还在排”,等胡导安排。
    他有些不满,但陈杰克了解过胡导的行事风格,让他老老实实等着——反正娱乐圈最一直在震荡,也没接别的什么戏。
    他在休息室里打了两把游戏,听说庄易笙吃了NG,他连忙将手机给助理让他帮忙打完这局,自己动身去现场看笑话。
    再一次的,庄易笙掀帘而进,气儿还未喘匀,抬头对上席慕渔的双眼时,疲累的他忽然忘了这是片场,只这么静静地看进去,脸上的红晕突然就加深了,他愣神片刻,旋即揖手一礼。
    文雅但气息不匀地问:“足下可是雁南飞雁大侠?”
    张居新和几十号人站在镜头外,脸上忽然火辣辣的——他虽然演技一直被人诟病,但也看得出好赖。毫无疑问,庄易笙演技是很好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视庄易笙为眼中钉。这次,他演的更是不错,老戏骨和席慕渔搭戏都有压力,他愣是没出戏。
    忽然就很想把助理捉来骂一顿。
    就这还NG?
    涮他玩儿呢吧?胆儿肥了?
    下一瞬,胡导四平八稳、听不出半分情绪的声音传来。
    “卡——”
    确确实实是NG了。
    “收工,下午继续。”
    庄易笙从前都是一条过达人,他的字典里,NG这个词几乎等于没有。
    ——就算NG,N的也是他的对手。
    于是,即便在进组前就做过功课,耳闻过胡导的拍摄风格,拍戏前席慕渔也给他打过预防针,但一声声听不出情绪的“卡”下来后,他也忍不住在心内不断地复盘,不断地问自己:我到底什么问题?哪里没做好?我真的会演戏吗?
    胡导在片场从不发脾气。
    他不会告诉演员他要什么,他只会说不要什么,然后一遍又一遍拍下去。
    庄易笙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花木掩映的明式庭院里,他推开小王递过来的暖手宝,径自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席慕渔分明看到,他的手都冻红了。
    片场的人都去领盒饭了,席慕渔披着大衣,点燃一根烟,在胡导旁边的板凳上坐下。
    胡导回看着镜头说:“他没有打开。”
    当初,胡导和席慕渔相逢于微时,俩人能互相成就甚至成为至交好友,是因为胡导擅长拍人,而席慕渔擅长挖掘、展现自己和角色契合的那一面。
    当时的他性格中叛逆不服输的一面,和立春那个角色不谋而合。
    于是,在胡导的镜头之中,就有了那个漂亮、性感与野性并存,能直击人之灵魂的立春。
    在胡导的戏里,演员并不仅仅是工具、只要演出特定的情节做出特定的表情或动作达成特定的效果,而是有一部分是参与创作的。
    这也是席慕渔在明知胡导的剧本都是现写、故事都是现编,且随时都有可能改变的情况下,还愿意和他合作的原因。
    镜头里的庄易笙很好看,确然是富贵乡中长大的贵公子。
    他的眼里有天真,眼神也干净,急切与期待在眼中展露无遗,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声演技精湛。然而这些,看在胡导的眼里,更像是糊在他脸上的第二张面。
    他演的是别人,演得再好,也是演。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庄易笙吗?”
    席慕渔指间夹着烟,另一只手揣在衣兜里,心知肚明却转眼看着他施展糊弄学,“不是为了糊弄资本?”
    胡导眯了眯眼,一手夹着烟吞云吐雾,一手指着镜头里的庄易笙道:“这也是原因之一。主要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自毁的气质。”
    只是,这只是他需要的元素之一,他并不知道庄易笙能不能给出他想要的转变。
    那种转变,像是一个人的光芒由明亮到安静。
    后面,听了席慕渔所述的大学时代的庄易笙,他心内才确定,这个角色非庄易笙莫属。假如不是庄易笙,又该是另一个故事了。
    “但是,”胡导难得良心发现,“看他这样儿,又怪不忍心的。”
    像是一件艺术品,美丽,易碎。想要他完美地展示这种易碎,甚至展示他处于破碎边缘的脆弱与挣扎,又怕当真打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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