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不知道他不过出了一次剑,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他咬了咬唇,兀自争辩着:“不是我...是你叫我我才来帮你的......”
灵气从他身边飞速穿过,源源不断的被天上裂开的口子蚕食掉,宫殿外传来一声又一声仙君们的惊呼声。
周晏望着云芜,只觉云芜自做了天帝后,以往温声的伪装都不屑于做了,周晏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却在空旷大殿上显得格外微弱渺小:“我刚刚不过使了一点灵力......”
云芜并未听他说完,他狠狠捏了捏手中周晏的一魄,对面周晏未说完的话就变成了一阵闷哼。
周晏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他魂魄仿佛被一直手狠狠地攥着,从灵魂深处带来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顿时摇摇欲坠了起来。
云芜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你害的天破了一个窟窿,该如何弥补?”
疼出的冷汗覆了他满脸满颈,周晏眉目间一片茫然:“我?”
云芜笑了笑:“是你,天裂开了一道口子,灵力被吞噬,整个天道人道将再无安宁,你若不补救,这方世界都会被你毁掉。”
周晏本就苍白的脸随着他的话变得再无一丝血色,他怔怔道:“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捏着周晏一魄的手又用力了些,云芜的声音却异常轻柔,带着些诱哄,“阿晏,你去看看自己的识海。”
他紧紧看着对面痛苦蹙着眉的人,柔声对:“对,就是这样,阿晏看到自己识海深处的魂魄了么?”
周晏望着自己识海内的魂魄,怔怔地点了点头。
云芜的声音又传来了:“好,阿晏找出一缕魂魄...对...把它慢慢地从自己体内拽出来。”
周晏的头深深地垂下去,耳中只有云芜的声音,两种痛叠加在他身上,在极地时,他明明疼的就算被龙筋绳捆着,都要蜷缩起来。可如今这般疼痛加注在身上,周晏只沉默地咬着唇。
灼日剑剑尖抵着地,周晏握着剑柄的手攥到极致,青筋从他手背腕子上凸起,可手的主人却一点点挺起了脊背。
自己剜魂魄总比别人要容易些,小半个时辰后,周晏眉心外就荡悠悠地飘着了一缕魂魄,他疼的连反应都不会了,只睁着眸子,剩眼睫轻颤,懵然地去看飘在自己眼前的一缕魂魄。
他亲手剜出的,自己的魂魄。
云芜再次传来的声音清晰了点:“阿晏快把这缕魂魄往上送。”
周晏眼珠微微动了动,眉心处的魂魄便往上飘去。
魂魄顺着宫殿的漏洞飘上去,不一会儿便到了裂口处,裂口碰上魂魄,不一会儿灵气的泄露就慢慢平息下来。
天道重新恢复了宁静。
周晏用尽全力留着最后一丝感知,感到周遭再没有灵气被吞噬后,才敢闭上眸子,任自己的躯体往下坠去。
云芜接住了昏倒的周晏。
他抱着周晏出了宫殿,就看到宫殿外围了许多仙君。
仙君们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望着云芜的眼中一个个都在要他的解释。
云芜只低头看了一眼他怀中呼吸浅淡到几乎没有的周晏,再抬起头一一看过望着他的仙君,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一句话,所有仙君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当即有不忿的便站出来道:“周晏恃宠而骄,此番害得天道如此,天帝且不能护着他,定要给我们个交代!”
他第一个出口,应和他的人便越来越多,云芜面对着愤怒的一个个仙君,只能示意众仙安静下来。
他低声道:“本帝先带他去治伤,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事情解决,有了他这句话,众仙才零零散散地散去。
而周晏直到几日后才悠悠醒来。
他醒来后,便一直陷入一种缓慢的茫然。
他只当自己没了一魂,却不知一魂一魄丢失,怎么能这么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他整个人开始陷入一种昏昏沉沉地困倦中,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连带着以往的事,都只能断断续续地记起来一些。
可这在云芜看来,便成了乖顺。
他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周晏将云杉镇压在了人道。
云杉的宫殿被连根拔起,连带着他和手底下那个魔物,被云芜镇压在了人道端州的雾潋山旁。
云芜拿着剑心情颇好的在蟠龙柱上刻下:天道渊虚八千四百三十一年七月,阿晏助本帝镇压弟云杉于此。云芜留。
他刻完后,转身要去找周晏,却见周晏已经不知何时出了宫殿。
人道正是初夏,翠绿深红层层叠叠地在远山间铺了一层又一层。
阵法启动导致雾潋山一片开始下大雪,可初夏时分,再大的雪也挡不住生命鲜活的生机。
周晏安静地站在树下,正弯着腰将几朵花上的雪拂去,他柔软指腹碰到正艳艳盛开的娇嫩花瓣,一直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中才现出几分软和的微弱欢喜来。
云芜走近他,温声道:“阿晏,我们该回去了。”
周晏听见他的话怔了怔,才直起身子。他转过身,对云芜道:“你回去吧,我就不去天道了。”
他道:“我们说好的,你弟弟被镇压后,我就要走了。”
他记忆已经出现断断续续的断裂,可这件事倒记得清楚。
云芜眉目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冷:“你不回天道,还能去哪?”
--